户部尚书捧着账册出列，声音低沉：“启奏陛下，本季商税入库白银二百四十万两，较上季增三成。”
殿中微有骚动。
礼部侍郎当即出列：“此数恐有虚浮。商税骤增，必是地方加征，与苏大人所言‘减负’相悖。若透支民间，恐伤根本。”
苏桐起身，从案上取过三册文书：“这是西市商户登记名册，三个月内新增商户一百二十七家，皆有契约备案；这是南北商路通行凭证，本月发放三千六百张，较上月增五成；这是边境互市记录，北境三关本月交易皮货、铁器、粮秣，折银九十万两，为十年来最高。”
她将文书呈上：“税增，因商增；商增，因路通。若此为透支，那十年闭塞、税银不升反降，又是谁在耗国本？”
皇帝翻阅文书，眉间渐展。
太傅欧阳鸿儒沉吟片刻，起身道：“臣愿亲往西市查验。若所报属实，此政可行。”
三日后，欧阳鸿儒入殿，手持一册：“臣走访商户二十三家，查账目、问雇工、验货物，所报无虚。税增而民不怨，商扩而街不乱，实为善政。”
殿中再无人言。
皇帝起身，朗声道：“商税充盈国库，边军粮饷即日起全额拨付，另拨三十万两修缮南境河渠，以安农耕。”
百官齐声应诺。
退朝后，皇帝留苏桐于勤政殿。
“你可知这三成税银，能养多少兵？”玄烨宸立于窗前，望着宫道上远去的群臣背影。
“锐字营可满编，另可募新卒五千。”她答。
“不止。”他转身，“北境斥候报，突厥使团已在路上，欲重开互市。若成，明年税银或再增五成。”
她未显惊色，只道：“互市可通，但需设关卡查验，防走私夹带。”
“你总想得周全。”皇帝点头，“朕欲命你总领商政事宜，另设‘市舶司’，专管海陆通商，你可愿担此任？”
“臣愿竭尽全力。”
皇帝凝视她片刻，忽道：“西市那日，你亲自挂匾，可想过——若门后无人应，当如何？”
“门后有人。”她答，“只是需要一个开门的理由。”
皇帝轻笑：“你给了他们理由，也给了朕底气。”
殿外日影西斜，廊下铜壶滴漏声清晰可闻。苏桐立于案前，正将一份商路规划图铺开，忽觉指尖一凉。
她低头，见图上墨迹未干，一滴水珠正落在“北境互市”四字上，晕开一线。
抬头望去，殿角悬着的铜铃无风自动，轻轻一晃。
她伸手扶住图卷边缘，指尖压住那滴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