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宸沉默片刻,“你既然知道风向变了,就该有所应对。莫让朕到不得不表态时才出手。”
她低头应是,退出大殿。
回到文渊阁,她立刻召来一名亲信女官,低声吩咐:“这几日进出偏殿的杂役,一个都不能漏。尤其是往皇后宫方向去的,盯住他们带走的东西。”
两天后,女官回报:一名老杂役被查出曾将几张废弃的课程安排抄录成册,悄悄送出宫外。接收者是个年轻书生,住在城南,正是明德私塾的助教,也是那位礼部主事的弟弟。
更关键的是,那名杂役供认,他是受皇后宫中一名侍女指使,每送一次消息,得一串铜钱。
苏桐听完,只问了一句:“那侍女最近可去过太傅府?”
“去过两次。每次都在傍晚,从侧门进,待不了多久就出来。”
她闭了闭眼。
线索串了起来。
有人在宫里收集学堂的情报,送到宫外;有人用文人的笔编造谣言;再由私塾先生教给孩子,在街头传唱。一层推一层,看似是民声,实则是布局。
但她没有下令抓人。
反而让女官换上便衣,悄悄跟踪那名侍女,看她下次再去太傅府时,还会见谁。
第五日夜里,她在文渊阁偏殿点灯查阅所有访录簿。桌上铺着一张纸,写着三个人名:皇后纳兰婉兮、太傅欧阳鸿儒、礼部主事赵维安。中间用线连着城南私塾、说书摊、宫中杂役。
她拿起笔,在“太傅”二字上画了个圈,却没有写下任何定论。
这一夜,她一直坐到四更。
天快亮时,春桃进来添油,见她还在灯下不动,忍不住问:“要不要先歇一会儿?”
“不用。”她把最后一本簿子合上,取出一个紫檀木匣,将所有关键卷宗放了进去。锁好后,摆在案头最显眼的位置。
那是明日面圣时必经之物。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漆黑,宫道寂静。远处传来巡夜太监的梆子声,一下一下,敲在夜里。
她转身坐下,重新打开图纸。
手指落在“习武场”三个字上,停了很久。
突然,她抬头问:“昨日派去查建材去向的人,回来没有?”
“回来了,说一切正常,木材石料都有登记,没人私自挪用。”
“再查一遍。”她说,“特别是从西角门运进来的那批松木,问问是谁签收的,有没有留下手印。”
春桃愣了一下,“还要查?不是已经核对过三遍了吗?”
“查。”她声音不高,却没再解释。
春桃只好应下,转身出门。
苏桐坐着没动。烛火映在她脸上,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块不动的石。
她盯着那团影子,忽然想起今日早朝时,太傅在殿外与礼部尚书说了几句话。两人站得很近,说话时间不长,但太傅走的时候,袖口露出一角纸边。
那纸的颜色,和她昨夜看到的童谣抄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