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裂隙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焦灼。
韩玉靠坐在冰冷的晶石壁旁,脸色比晶石散发的幽蓝光芒还要惨淡。他强行剥离部分“银钥”权限凝聚投影,对本就脆弱的本我意识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此刻,他意识海中那点银光微弱得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烛火,随时可能被心阱重新掀起的混沌风暴吞没。身体更是虚弱到连抬起手指都困难,只能凭借着地脉能量吊住最后一口气,心中却如同被油煎火燎——为了救他,渡鸦身陷险境,沈阳更是……………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沉沦的边缘,裂隙入口处那层水波般的空间薄膜剧烈荡漾起来!
渡鸦的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他背上,是如同破布娃娃般毫无声息的沈阳!
“沈阳!”韩玉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体,声音嘶哑破碎。
渡鸦的情况同样糟糕,左臂血肉模糊,肩胛和大腿还嵌着几片闪烁着污染能量的镜片碎片,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但他此刻顾不得自己,小心翼翼地将沈阳平放在灵泉旁的地面上。
此时的沈阳,状态凄惨到令人不忍直视。强行抽取地脉精华和燃烧灵魂的后遗症全面爆发,皮肤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不断有混杂着灰白能量的血珠渗出。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心跳间隔长得让人心慌。最可怕的是他的灵魂波动,如同风中残烛,飘摇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那承载了无数世界悲鸣的本源,此刻更像是一个不断漏气的破口袋,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他…怎么样?”韩玉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挣扎着爬过去,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探向沈阳的颈动脉,那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跳动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渡鸦沉默地摇了摇头,动作麻利地开始处理自己伤口的同时,嘶哑地开口:“强行透支………灵魂和生命本源………油尽灯枯………灵泉………还有用吗?”
韩玉看向那汪因为被沈阳强行抽取而变得浑浊、水位下降大半的灵泉,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地脉精华虽好,但此刻沈阳的身体就像一个漏勺,再多的能量灌进去也无法留存,只会加速崩溃。常规的方法,已经救不了他了。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
不!绝不!
韩玉猛地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眸中燃烧起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光芒。他看向渡鸦,语速极快:“帮我…把他扶到灵泉里!”
渡鸦没有多问,立刻照做,将沈阳小心地浸入冰冷的泉水中,只留出口鼻。
然后,韩玉做了一件让渡鸦都为之震惊的事情——他也跟着踏入灵泉,盘膝坐在沈阳对面,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沈阳那双冰冷、布满裂痕的手。
“你要做什么?!”渡鸦厉声喝道,他看出了韩玉眼中的决绝。
“分担………”韩玉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心阱………是因我而起………他的伤………是为我而受………我的‘银钥’权限…源自‘源初’核心………或许………能暂时‘修补’他灵魂的漏洞………至少………能分担一部分…那些世界的悲鸣………”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渡鸦瞬间就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韩玉是要用自己同样濒临崩溃的意识和不多的“银钥”权限,去强行连接沈阳那破碎的灵魂,分担那足以压垮任何存在的世界悲鸣!这无异于将两颗即将爆炸的炸弹用一根细线连接起来,一个不慎,两人都会瞬间魂飞魄散!
“你疯了!你的状态比他好不了多少!这会要了你的命!”渡鸦试图阻止。
“没有他…我早就死了…”韩玉看着水中沈阳苍白安静的脸,嘴角竟然勾起一丝极淡、却温柔到令人心碎的弧度,“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话音未落,他已然闭上了眼睛。眉心那点微弱的银光不顾一切地亮起,不再是攻击或防御,而是化作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银色光丝,如同最温柔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沈阳的眉心,探向他那破碎不堪的意识海!
渡鸦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放下。他看着灵泉中相对而坐、双手紧握的两人,一个气息奄奄如同破碎的琉璃,一个脸色惨白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震撼充斥在他的胸腔。他默默地退到一旁,开始全力逼出自己体内的镜片碎片和处理伤势,同时警惕地守护着这脆弱而勇敢的仪式。
…
当韩玉的意识通过银色光丝,真正接触到沈阳意识海的瞬间,他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充满了哀嚎与毁灭的末日战场!
这里不再是之前共鸣时看到的规则信息流,而是最纯粹、最极致的情感洪流——无数世界在崩毁前最后的绝望呐喊,亿万生灵在消亡瞬间的不甘与恐惧,文明之火熄灭时的悲怆与荒凉…所有这些沉重到足以压垮神明的负面情绪,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在这里疯狂肆虐、咆哮!
而沈阳那点本我的意识之光,就在这片绝望的黑色海洋中央,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被无数痛苦的浪头拍打、侵蚀,光芒已经黯淡到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随时会彻底沉没。
韩玉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从未想象过,沈阳一直独自承受着这样的东西!这根本不是力量,而是诅咒!是无数世界死亡时留下的、最恶毒的烙印!
“沈阳…坚持住…”韩玉用自己的意识发出呼唤,那点银色的光芒如同利剑,劈开汹涌的黑色潮水,艰难地向中央那点微光靠近。
他的到来,仿佛在死寂的黑暗中投入了一颗石子。那点即将熄灭的灰白微光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更加狂暴的负面情绪如同找到了新的宣泄口,朝着韩玉的银色光芒汹涌扑来!绝望、痛苦、怨恨…种种情绪如同冰冷的毒针,疯狂地刺向他的意识!
“呃…”韩玉发出一声闷哼,银色的光芒剧烈摇曳。他本身的意识就因心阱而脆弱不堪,此刻面对这集合了无数世界负面情绪的攻击,更是如同雪上加霜,意识体边缘都开始变得模糊。
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地向着沈阳的核心靠近。他调动起“银钥”权限那独特的、带有“编译”和“稳定”特性的力量,不是去对抗那些负面情绪(那是不可能的),而是试图在沈阳破碎的灵魂外围,构建起一层薄薄的、银色的“防火墙”或者说“缓冲带”。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搭建脆弱的浮桥。每一次规则的编织,都会引来更猛烈的情绪反扑。韩玉的意识体在黑色潮水的冲击下不断明灭,仿佛随时会消散。
然而,他的努力并非没有效果。
那层极其稀薄的银色缓冲带,虽然无法完全阻挡负面情绪的洪流,却在一定程度上过滤、分流了其中最狂暴、最具破坏性的部分。冲击在沈阳本我意识上的浪潮,似乎减弱了那么一丝丝。
就是这一丝丝的减弱,让那点即将熄灭的灰白微光,获得了一丝极其宝贵的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