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碗筷的是看了半天脸色的宫父,动作小心翼翼。
宫母憋了好久,等儿子吃完才敢问出盘旋已久的话:“怎么回事?是不是回来之后吵架了?”
宫父竖着耳朵听,以他现在没人搭理的情况,要是听漏了,更没人会告诉他。
他刚把碗筷放进水池,就听见儿子轻声说:“没吵架...他脾气好,我们不吵架。”宫澈的目光落在那个修补过的陶土摆件上,眼神黯淡。
宫母看着他走神的样子,追问:“那怎么了?没吵架怎么就...”
宫澈勉强笑笑:“我想让他和我闹,和我吵...可他不。”
宫澈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又怎么和我吵呢?因为我的家人看不上他?因为我的自作主张?他知道我带他去是想得到认可...他知道我没料到会这样...”
这些话像在亲手撕开伤疤,血淋淋的痛苦暴露在空气中,比藏在心里更疼。
宫澈看着母亲,眼圈红了:“他不怪我,也不怪你们...他在怪自己。我该去找他的,他状态差得让人害怕...可我没脸见他。”
他捂住脸,声音哽咽:“我因为没有安全感,让他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从来都没有一点不耐烦。我为了逼他出国,和他分手过...可回来后他还是原谅了我,或者说...从来就没怪过我。”
情绪终于崩溃,宫澈抽噎着:“他受伤过,生病过,都是因为我。明明都好了,明明我承诺过...可我还是没做到。爸说得对,他年纪小,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走出那一步,我不负责任...”
眼泪从指缝间滑落,宫父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些话在儿子心里留下的伤有多深。
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宫澈缓了好一会,才抹掉眼泪,用力搓了搓脸。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宫澈干脆把所有事情都摊开:“这几年寄回去、带回去的东西都是他准备的...这个房子他也出了一半...我一年四季所有的衣服都是他精挑细选的。”
在父母震惊的眼神中,他继续道:“这次让爸来体检也是他一直提醒的...收拾房子、联系朋友托关系、偷偷到医院陪我、做饭让我带过去的都是他...他从来没要过什么...我的付出在他那里什么都不算。”
字字句句都是林琅对他的爱。
但任谁都能听出来,宫澈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说我也爱他啊。
宫澈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宫母听得越来越心酸,她怪自己之前没有和老伴好好再说一说,最后把事情弄成这样。
宫父则完全愣在原地,愧意像潮水般涌上来,把他淹没。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好像谁都有错,又好像谁都没错,一切都是爱与爱无声的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