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窥视者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探查,残留的能量迅速消散,如同水滴入沙,了无痕迹。那股被窥视的感觉也随之骤然消失。
“走了。”我收回感知,对仍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凌昭说道。
凌昭缓缓放下长枪,但眉头皱得更紧:“到底是什么东西?来去如风,无影无形……”
“或许,就是你怀疑的‘内鬼’,或者……其背后的主子。”我意有所指。能有这般隐匿手段,又能与“墟”之力密切相关,绝非寻常角色。
凌昭眼神一凛,若有所思。
队伍继续前行。经此一扰,气氛更加凝重。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一座依托着几块巨大风化岩山而建的简陋营垒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夯土垒砌的矮墙,木制的了望塔,飘扬着的褪色大靖军旗——这便是砾石营。
营门处守卫的军士远远看到队伍,立刻发出了信号。营内很快有了动静。
走近营门,凌昭亮明身份,守卫军士肃然行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我这个陌生的、气质与边塞格格不入的女子身上,带着好奇与警惕。
“这位是途经的侠士,于沙海中助我击退邪物,救下弟兄与百姓。”凌昭简短地解释了我的存在,语气不容置疑,“安排一处干净营帐,不可怠慢。”
“是!”守卫军士应下,却忍不住又看了我一眼,显然对“侠士”这个称呼以及我周身那若有若无的奇异气场感到困惑。
进入营垒,一股混合着汗水、皮革、尘土和炊烟的气息扑面而来。营区不大,布局紧凑,操练场、营房、马厩、粮仓一应俱全。此刻正是清晨换岗时分,一些军士在操练,更多的则带着疲惫的神色往来走动,看到凌昭归来,纷纷投来目光,看到队伍减员严重,以及带回来的幸存者,脸上都露出了沉重与悲愤之色。
凌昭显然在营中颇有威信,他迅速安排伤员救治、幸存者安置,并召集了几名看起来像是低级军官的人低声交代着什么,目光锐利地扫过营中某些角落。
我被引至营地西北角一处相对僻静的独立小帐。帐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几,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带路的年轻军士放下水囊和简单的干粮,恭敬道:“姑娘请稍歇,尉官处理完军务便会过来。若有需要,可随时唤人。”
我点了点头。待军士离去,我并未休息,而是走到帐边,撩开一角帆布,目光平静地扫视着这座边塞营垒。
晨光中,砾石营像一颗嵌入无尽黄沙中的顽石,沉默而坚韧。但在这份粗犷与肃杀之下,我能感觉到一股潜藏的、不易察觉的暗流。与坠星湖的纯粹、京城的浮华诡谲都不同,这里的暗流更加直接,更加……与生死存亡相关。
凌昭身上的军魂煞气,那暗处的窥视,营中可能存在的内鬼,以及北漠蔓延的“墟”之污染……诸多线索在此交汇。
而我的心口星核,在这片充斥着煞气、死寂与隐秘危机的环境中,搏动得缓慢而有力,仿佛一头被惊扰的古老星兽,正悄然苏醒,准备面对新的挑战。
我收回目光,盘膝坐在简陋的床铺上,闭上双眼。
体内的星力开始依照新的感悟缓缓运转,心灯光芒如同亘古星辰,照亮内腑,也映照着外界那逐渐喧嚣起来的边塞晨光。
新的棋局,已然在这大漠孤烟之中,悄然布下。
而我,既是棋子,亦将成为执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