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轻敌了!这女人……强得可怕!’
魔族男人心中涌起无边的绝望,刚才那一掌,至少轰断了他三根肋骨,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下来。
青衣的目光轻飘飘扫过面前的魔族男子,那双冷漠的眸子仿佛蕴着万载玄冰,只一眼,便让那魔族男人如坠冰窟。
一股无形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骨髓深处丝丝缕缕地渗出来,冻结了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置于光天化日之下,所有的心思、过往,乃至血脉深处最隐秘的联结,都被那清冷的目光洞穿,无所遁形。
死亡的阴影几乎扼住了他的咽喉。魔族男人心跳如擂鼓,在生存的本能面前,骨肉亲情顷刻间被碾得粉碎。
儿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固然刺耳,钻心得疼,可若自己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疼,也只能忍着。
他果断地将那点残存的“心疼”狠狠掐灭,求生的欲望瞬间点燃了全部的机智。
“不……不认识!”他猛地摇头,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滑稽的斩钉截铁,“我……我怎么可能是那小兔崽子的爹?您看看我,我、我至今单身!清清白白一个人,怎么可能有……有那么大的崽子?”
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误会,天大的误会!我就是路过,纯粹路过!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青衣的唇线似乎抿紧了一瞬,又似乎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平静无波,却比任何怒吼都更有穿透力。
“是吗?”
两个字,清清泠泠,如同水滴落在寒玉上,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让魔族男人浑身的寒意骤然加剧。
耳边是自己亲生骨肉愈发凄厉的哭喊——
“爹!爹——!”
那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虚伪的盔甲里。
可此刻,哪还有半分父爱?恐惧彻底主宰了他。
他几乎是痉挛般地疯狂点着头,下巴磕得咯咯作响,眼神慌乱地瞟向别处,不敢再与青衣对视,更不敢去看声音的来源:
“是!是的是的!千真万确!我……我真不认识他!一个毛头小子,谁知道是哪来的野种……”
“可他,”青衣的声音依旧平淡,却清晰地压过了孩子的哭嚎,每一个字都像冰棱砸在魔族男人的心上,“唤你‘爹’。”
这轻飘飘的一句,却如同催命符咒。
魔族男人瞳孔骤缩,额角的冷汗涔涔而下,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瞬间抛弃了所有底线,口不择言地嘶喊起来:
“他……他胡说!他是个孤儿!没人要的小野种,见人就胡乱攀亲!逮着谁都喊爹喊娘!”
他语无伦次,甚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癫狂,目光哀求地望向青衣那张冰雕玉琢般的脸,“您……您要是喜欢这称呼,我…我现在就能喊您娘!亲娘!祖奶奶都行!只要您……”
话音未落。
“啪!”
一声极其清脆、利落的轻响,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尘。
青衣的玉手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轻飘飘地印在了魔族男人的脸颊上。
这一掌看似毫不着力,甚至不带烟火气,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沛然巨力。
魔族男人只觉得半边脸猛地一麻,紧接着是排山倒海般的剧痛,整个头颅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嗡鸣声瞬间塞满了耳腔,眼前金星乱冒,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踉跄栽倒,狼狈地捂着脸颊,喉头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
青衣缓缓收回手,指尖仿佛从未沾染尘埃。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初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深深印在魔族男人剧痛的灵魂上:
“稚子行劣,其父之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父——代——子——受。”
青衣看似随意的一巴掌,落在魔族男人脸上却重若千钧。
男人半边脸颊瞬间肉眼可见地高高肿起,皮肤绷紧发紫,嘴角撕裂,殷红的血线蜿蜒而下。
噗嗤。
几颗碎裂的牙齿混着血沫从他口中喷溅出来,又被他硬生生止住。
青衣面无表情,另一只手已然抬起,对着他尚且完好的另一边脸颊,作势欲挥。
那看似轻飘飘的动作,蕴含的力量只有亲历者才懂。
挨打的男人此刻半边头颅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铜锣在耳内疯狂敲击,一只耳朵已然失聪。
充血的眼球鼓胀着,视野一片模糊猩红。
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烧红的烙铁按过,碎牙的尖锐边缘不断刮蹭着口腔内壁,每一次细微的吞咽都带来钻心的刺痛。
他想吐,满口的血腥和碎渣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但恐惧死死攥住了他的喉咙,万一有一星半点秽物溅到眼前这煞星脸上?
他毫不怀疑青衣会立刻让他魂飞魄散。
男人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强行将那混杂着牙齿碎片的、粘稠滚烫的血水“咕噜”一声咽了回去,动作牵动伤处,疼得他浑身一哆嗦。
极致的疼痛与灭顶的恐惧交织,男人涕泪横流,不顾一切地嘶声哀嚎,声音因肿胀的脸颊而含混不清:
“娘——!我的亲娘啊!饶命!饶命!那个小畜生就是我的种!千真万确!您想怎么收拾他都成!打死他!打死他都活该!是我没管教好,他死了也是自找的!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娘!”
另一边,正被按着打屁股的魔族幼童老大,闻声如遭雷击,连哭嚎都噎在了喉咙里。
他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那涕泪横流、摇尾乞怜的父亲,小小的世界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这个平日里对他拍着胸脯、威风凛凛的父亲,此刻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爹爹这个大骗子!大怂货!’孩子心中悲愤地呐喊,‘明明是他说的,在外面横着走,谁敢碰我一指头就喊爹,爹爹来收拾他!现在……现在……呜呜呜……’
屁股上火辣辣的疼,远不及心头的委屈和恐惧。
剧烈的抽泣让他小小的身体一耸一耸,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早知道会落到这般田地,被亲爹像丢垃圾一样抛弃,打死他今天也绝不出门,无尽的悔恨和恐惧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