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颗早已死寂的心,在胸腔里发出了陌生的震颤。
一双双浑浊麻木的眼睛,如同溺水者终于望见了浮木,带着难以置信的惶恐与微弱到几近熄灭的祈盼,怯生生地抬起。
视线汇聚之处,是屋檐下那抹孤独的青影,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温润却无比坚定的光晕,穿透了笼罩他们的无边阴霾。
那抹光,那温暖而蕴含力量的声音,继续清晰地流淌:
“你们可以自由地、堂堂正正地、无拘无束地行走在炎城的土地上。遇见魔族,无需避让。魔族能做什么,能学什么,你们——也同样能做什么,学什么……”
“想笑,便笑出来;想哭,也不必强忍。再无魔敢无故伤害、欺凌你们。你们会吃饱饭,会读书识字,会修炼变强……你们的生命,不会再毫无意义地磨损在无止境的挖矿苦役、卑微的劳作和日夜的恐惧之中。”
她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悲悯暖意,描绘着那遥不可及却又仿佛伸手可触的未来,“你们的生命会重新焕发生机,会找到心之所向的事业,会遇见值得守护的人,会踏上自己选择的道路,并坚定地走下去……”
“你们会好好的。你们的生命,终将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你们……会获得幸福。”
话音落下,死寂的空气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无形的力量,开始细微地颤抖。
人群中,几十个年纪尚幼的混血种身体剧烈地抽动了一下,滚烫的液体瞬间模糊了他们同样枯槁的脸颊。
一个瘦弱得如同雏鸟般的孩子,用尽全身力气挤出细若蚊蚋的声音,带着哭腔问:“真…真的吗?真的…会有幸福吗?真的…不会再被欺负了吗?”
像一颗火星溅入干草堆,微弱的疑问瞬间点燃了更多压抑许久的渴望:
“那……那我是不是……是不是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一个声音颤抖着响起,带着对“饱”这个字最深切的渴望。
“我……我可以不用再挨打了吗?”另一个伤痕累累的身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仍在躲避无形的鞭影。
“读书……识字……”一个稍大些的少年喃喃重复,眼中第一次燃起一种陌生的、名为“向往”的火苗,“我……我能学吗?”
“修炼……”角落里传来压抑的低语,那是被埋葬了太久的、对力量的微弱渴求。
细碎的、带着哽咽的疑问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如同绝望冻土下悄然萌动的微芽。
青衣的目光拂过那一张张泪痕交织、渴盼与惶惑交织的脸庞,她的神情依旧淡然,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她开口,嗓音清澈而沉稳,带着一种超越誓言的笃定:
“我,从不对天发誓。”她的语调平缓,却字字千钧,“对天起誓,是内心动摇者寻求天道监督的把戏。而我,不需要。”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我说出口的话,即为法则。我允诺之事——”
她顿了顿,声音虽轻浅,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慈悲与力量,“——皆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