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官道,一路向南。越是远离京城,王大柱心中那份近乡情怯之感便越发清晰。沿途景色从北方的苍茫辽阔,逐渐变为熟悉的田畴阡陌,虽已是深秋,万物凋零,但那山那水的轮廓,却深深烙印在记忆里。
数日后,王家沟那熟悉的村口已然在望。几株老槐树叶子落尽,枝干虬劲地指向天空,树下似乎还有几个老人在晒太阳。村舍依旧,炊烟袅袅,一切都仿佛和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却又似乎隔了一层薄纱,带着一种既熟悉又疏离的恍惚感。
“是……是柱少爷回来了?”村口一个眼尖的老汉眯着眼看了半晌,不确定地喊道。王大柱离家日久,又经历了许多,气质身形都有了些变化。
王大柱勒住马,翻身下来,笑着迎上去:“三叔公,是我,明柱回来了。”
“哎呀!真是柱少爷!”那老汉激动起来,围着王大柱打量,“长高了,也结实了!像个当家人了!快回家,你爹前两日还念叨你呢!”
辞别热情的三叔公,王大柱牵着马,带着赵干三人,缓步向村中那座最气派的青砖大院走去。一路上,不断有相熟的村民认出他,纷纷打招呼,言语间充满了淳朴的问候和好奇。
王家老宅门前,得到消息的王老抠早已拄着拐杖,由两个小厮搀扶着等在门口。老爷子穿着厚厚的棉袍,头上戴着暖帽,虽然看起来比之前清瘦了些,但精神头似乎不错,一双眼睛依旧精明地打量着由远及近的儿子。
“爹!我回来了!”王大柱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王老抠上下下将儿子仔细看了个遍,哼了一声,拐杖顿了顿地:“还知道回来?老子还以为你在京城花花世界乐不思蜀了呢!瞧瞧你这穿戴,这马……得花多少银子?!”开口依旧是熟悉的抠门和关切。
王大柱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温暖,连忙道:“爹,您身子骨还好吧?这些都是必要的开销,京城生意需要撑场面。婉娘和几位妹妹在京城都安顿好了,特地让我回来接您和秋菊过去享福。”
“享福?”王老抠吹胡子瞪眼,“京城米贵居不易!哪有在自家老宅舒坦?再说了,这一大家子都跑去京城,这老宅,这田庄,谁管?”
父子俩一边说着,一边往院里走。宅子还是那个宅子,一草一木都透着熟悉的气息,只是比起京城的宅院,显得古朴甚至有些陈旧了。
“父亲,京城的宅子已经备好,比这里宽敞舒适,还有专门伺候的人。田庄和老家产业,婉娘都已安排了可靠的老人打理,定期会有账目送来,您放心便是。”王大柱耐心解释。
这时,一个穿着素净青衣、身形纤细的女子从后院闻声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小药锄,正是五太太秋菊。她看到王大柱,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敛衽一礼:“相公,你回来了。”
“秋菊。”王大柱看着她,点了点头,“在忙什么呢?”
“在后山移栽的几株‘冰魄草’似乎适应了,我去看看。”秋菊声音轻柔,带着她特有的恬静,“听说京城的姐妹们一切都好?”
“都好,梅香还念叨着你发现的药材呢。”王大柱笑道,“这次回来,就是接你和爹一起去京城团聚。”
秋菊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但更多的是对这片土地和手中药材的不舍,她轻声道:“全凭相公和父亲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