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芸轩的声名如同春日柳絮，悄然飘散在京城的各个角落。那些独具匠心的锦缎，不仅赢得了官宦女眷的青睐，甚至连宫中几位不太得势、却颇有些审美眼光的妃嫔，也遣人悄悄来问过几次。芸娘和翠儿在文娘子的辅佐下，虽忙碌，却也将这“锦芸轩”打理得井井有条，接下的几单私人定制，都完成得极为出色，口碑渐起。
这一日，晚膳过后，月色极好，清辉遍洒，将王府庭院映照得如同笼着一层薄纱。王大柱难得清闲，信步走到后花园的荷塘边。池中荷叶初展，新绿可人，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光泽。
他并未运功，只是随意地活动着筋骨，感受着体内那已臻八成巅峰、圆融自如的内息。近日来，他隐隐感觉丹田气海有所异动，那层通往更高境界的壁垒似乎变得薄弱了些，这是即将突破的征兆。他并不急躁，深知根基稳固的重要性，依旧按部就班地打磨内力。
正凝神间，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他未回头，已知来人是苏静蓉。她的脚步声，几乎已成本能般印刻在他脑海中。
“相公。”苏静蓉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静蓉，有事？”王大柱转过身，看向月光下那道清冷的身影。她今日未着夜行衣，只穿了一身素雅的月白常服，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柔和。
苏静蓉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北地密报，黑狼部少族长拓跋野，对相公提出的‘优先供应、非独家’的合作方式，似乎颇为不满。他手下的人，在互市上对我们的货物多有挑剔，甚至暗中抬价，挤压我们给其他小部落的份额。”
王大柱闻言，并不意外，只是淡淡一笑：“意料之中。这位少族长年轻气盛，又刚在与大祭司的权力争斗中占了上风，自然想处处彰显权威，让我们屈服。无妨，让赵干他们稳住，价格不变，份额被挤占的部分，暂时忍下。我们要的是长远，不必争一时意气。”
苏静蓉微微颔首，她明白王大柱的打算。目光微转，落在王大柱垂在身侧的手上，忽然道：“相公的内力，似乎又精进了。”
王大柱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苏静蓉平日里极少主动提及他武功进展。他点点头：“嗯，感觉瓶颈有所松动，或许近期能尝试冲击一下。”
“突破之时，需绝对静室，忌打扰。”苏静蓉提醒道，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届时，我可为相公护法。”
王大柱心中微暖，笑道：“那便有劳四娘了。”
两人一时无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月下。夜风拂过，带来荷叶的清香。王大柱忽然觉得，此刻的苏静蓉，身上那股常年不化的寒意，似乎被这月色冲淡了些许。
“说起来，”王大柱打破沉默，找了个话题，“静蓉你似乎对北地武功路数颇为熟悉？”他想起之前苏静蓉指点他应对北地刺客时，对那些招式的剖析一针见血。
苏静蓉目光依旧落在水面上，声音飘忽了些：“年少时……曾随师父在边境待过一段时日，与北地武者有过些接触。”她并未多言，但王大柱能感觉到，那并非什么愉快的回忆。
他没有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他转而道：“如今家中诸事渐稳，也多亏了你在外奔走查探。”
“分内之事。”苏静蓉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清冷，但她微微侧首，月光勾勒出她优美的下颌线条，“王府，亦是吾家。”
这句平淡的话，却让王大柱心中一动。他深知苏静蓉性情，能让她说出“家”这个字，已属不易。他看着她清冷的侧影，在月光下仿佛一尊玉雕，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
就在这时，另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林红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