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看得心惊肉跳,想帮忙又不知道从何下手,急得在旁边直搓手:“墨哥!照它!照死它!这狗日的不讲武德!”
僵持了大概十几秒,陈玄墨额头已然见汗,手臂微微发酸。催动罗盘消耗的不是体力,更像是心神之力。
他咬咬牙,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必须加大力度,一举将这恶念逼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将残余的罡气毫无保留地注入罗盘,同时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着罗盘的力量。
“嗡……”
罗盘发出的清光骤然明亮了几分,范围也迅速扩大,不再局限于那手腕的纹身,而是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不断挣扎嘶嚎的“阮兄”整个笼罩了进去!
清光如水,流淌蔓延。
“啊啊啊——!”
更加凄厉的惨叫从光罩中爆发出来。附体者如同被扔进了炼钢炉,全身都开始冒出那种淡淡的黑烟,皮肤表面浮现出更多细微的、扭曲的黑色纹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从他体内强行逼出!
胖子被这景象吓得后退两步,嘴张得老大,忘了合上。
陈玄墨眼神锐利,死死盯着清光中心。成了!这罗盘清光果然是对付这种邪祟的利器!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之时——
异变陡生!
那被清光笼罩的“阮兄”猛地停止了挣扎和惨叫。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被清光灼烧得有些模糊的脸上,那个诡异的笑容再次浮现,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讥讽。
布满血丝、空洞无比的眼睛,穿透清光,直勾勾地锁定陈玄墨。
一个冰冷、扭曲,仿佛直接响在陈玄墨脑海中的声音响起:
“可怜的……容器……”
“你根本……不知道……你拿着的是什么……”
“眼……终将……注视……所有……”
话音未落,那原本已被清光压制、即将被逼出体外的恶念,竟然猛地向内一缩!
紧接着,一股更加狂暴、更加阴冷的力量从“阮兄”体内轰然爆发!
不是向外逃窜,而是……自毁般的反向冲击!
“轰!”
笼罩他的罗盘清光光罩剧烈震荡,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陈玄墨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握着罗盘的手剧烈颤抖,几乎要脱手飞出!
他没想到这恶念如此决绝,眼见不敌,竟然选择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冲击罗盘封印!
“墨哥!”胖子惊骇大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爆发开的阴冷力量并未能彻底冲破清光,反而像是触动了罗盘某种更深层的机制。
陈玄墨怀中所揣的那枚祖父留下的“破邪”玉印,未经催动,竟自主微微发热,一丝温润却坚韧的力量流出,悄无声息地融入罗盘之中。
即将破碎的清光光罩猛地稳定下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了几分。
光罩内,那自爆冲击的恶念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铁壁,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惊愕的无声尖啸,最终猛地涣散开来,化作无数道黑烟,在罗盘清光的持续照耀下,迅速消融、湮灭……
几秒之后,清光渐渐散去。
“阮兄”直挺挺地站在原处,眼睛紧闭,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虚弱的灰败。他身体晃了晃,然后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前瘫倒下去,“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手腕上,那圈枯藤状的黑色纹身,颜色变得极淡,几乎看不见了。
堂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胖子粗重的喘息声,和陈玄墨因为脱力而略显急促的呼吸。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焦臭和阴冷。
“结、结束了?”胖子心有余悸,试探着小声问,眼睛死死盯着地上躺尸的阮兄,生怕他又突然弹起来。
陈玄墨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放下微微发烫的罗盘,快步走到阮兄身边,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和颈脉。
呼吸微弱,但平稳。脉搏虽虚,却不再有那种邪异的躁动。
只是元气大伤,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那手腕的纹身,确实黯淡得几乎消失了,那股附体的恶念气息也感应不到了。
“暂时……没事了。”陈玄墨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右肩的伤口也因刚才的紧张和发力而隐隐作痛。
“妈呀……吓死胖爷了……”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额头的冷汗,“这哥们怎么回事?睡一觉还睡出超能力了?突然这么大劲,还会说外语了?”
陈玄墨眉头紧锁,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被层层油布包裹、又以血符封印的青铜箱子。
恶念是冲着它来的。
那附体的东西,称呼自己为“眼之仆从”。
它最后那些话……“容器”、“你拿着的是什么”、“眼终将注视所有”……
一个个词语像冰锥一样扎进陈玄墨的心里。
阮黑临死前的呓语“眼之仆苏醒”,看来并非虚言。这种诡异的附体,恐怕就是所谓“眼之仆”的一种表现形式。而且它们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联系,能够远程感应,甚至传递力量和信息。
这个青铜箱子,这个被封印的“邪心”,就像一个信标,不断吸引着它们。
而自己手中的罗盘……那恶念似乎认得它,并且充满了贪婪和……某种奇怪的忌惮?
陈玄墨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网线的另一端,连接着某个无法想象的、古老而邪异的存在。
广州的事,远未结束。
甚至可能,才刚刚开始。
“墨哥?墨哥!”胖子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在咋办?这哥们咋处理?不会再醒过来发疯吧?”
陈玄墨收回目光,看了看地上昏迷的阮兄,又看了看里间依旧昏睡的阮小姐和奄奄一息的阮黑。
“先把他绑起来,以防万一。”陈玄墨沉声道,“等他自然苏醒再说。我们必须尽快从阮小姐嘴里问出更多关于‘星辰之眼’和阮黑计划的情报。”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些‘眼之仆’能找到这里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我们得换个更安全的地方。”
胖子一听,脸又苦了下来:“还换啊?咱这都快成搬家公司的了!带着这么几个拖油瓶……”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认命地爬起来,找来粗麻绳,小心翼翼地把阮兄结结实实捆了好几圈,一边捆一边念叨:“兄弟对不住啊,你先委屈一下,等你彻底正常了咱再给你松绑……”
陈玄墨则走到那青铜箱子前,再次仔细检查了一下上面的血符封印。
符文完好,那“星辰之眼”的标记也被死死压住,没有任何气息外泄。
刚才那附体恶念的目标如此明确,就是冲着它来的。这东西,绝对是个烫手山芋。
带走?风险极大。
留下?更不可能。
看来只能随身带着,加倍小心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沉重的箱子再次塞回背包,背在身上。那冰冷的触感和重量,仿佛直接压在了他的心上。
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老宅里没有电,只有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将几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墙壁上,随着火焰轻轻摇曳。
寂静的夜里,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得这老宅格外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