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拢了拢头发,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对面的丁辰,微笑着说,“其实我觉得,做研究和我们这个行业也有共通之处,都是追求极致嘛。”
“嗯,”丁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从现象学角度看,奢侈品的本质是‘物自体’的异化,消费者购买的并非使用价值,而是其背后被建构的符号价值。你的工作,本质上是价值的阐释者与传递者。”
雯雯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一旁的丁紫忍不住“噗”的一声,嘴里的瓜子壳都喷了出来。
“哥,你又开始了是吧?说人话!”她兔子睡衣上的耳朵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雯雯姐你别听他的,他的意思就是:你卖的包死贵,买的人都是为了装。”
雯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职业素养让她迅速调整过来,甚至借着丁紫的话自嘲道:“哈哈,也可以这么理解啦,不过,我们的KpI压力也是真的很大。”
“哦?”丁紫瞬间来了精神,凑过去好奇地问,“那雯雯姐你一个月KpI多少啊?提成高吗?你们公司还招人吗?你看我怎么样,我脸皮也很厚的,绝对是销售奇才!”
这一套连珠炮直接把雯雯给问懵了,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死丫头,我严重怀疑你在暗讽我,但我没有证据。
雯雯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把话题拉回来,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其实……我对文学也挺感兴趣的,最近在看《百年孤独》,感觉马尔克斯的文字非常有力量。”
她觉得,这个话题总该能跟一个文科生对上频道了吧?
丁辰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水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一种既好奇又带着一丝担忧的复杂表情。
“哦?《百年孤独》……”他沉吟了片刻,然后用一种非常轻、但又很认真的声音问道,“那你……看到第几代了?”
雯雯眼睛一亮,心中窃喜:接上了!他果然懂!
她笑着回答:“刚开始看,还在第一代,我……我只是觉得他的文字……”
“不!那不是文字!”丁辰断然打断她,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向自己的太阳穴,又指向雯雯,“那是共鸣!是命运的启示!告诉我,你是不是有时也觉得你的曾曾祖父,也叫奥雷里亚诺?你家里是不是也有一间炼金室?或者,你是不是总在深夜惊醒,生怕自己生下的孩子,会长出一条猪尾巴?!”
“噗——”
丁紫一口瓜子喷出三米远,笑得直接从沙发滚到了地毯上,一边打滚一边狂笑:“哥!你疯了!哈哈哈哈!快!快把咱家的猪尾巴拿出来给雯雯姐看看!”
雯雯彻底傻眼了。
她只是想附庸风雅地聊聊文学,结果对方直接马尔克斯上身。
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状态?这是入戏太深,还是脑子有坑?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悲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的男人,又看了看地上那个笑得快要抽过去、还嚷嚷着要找猪尾巴的妹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天,终于在一种诡异的和谐中,被聊死了。
雯雯礼貌地告辞。临走前,她看了丁辰一眼,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不甘,只剩下纯粹的、对一种未知生物的敬畏。
丁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缓缓地从戏中抽离出来,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他转过头,对着空气,用一种莎士比亚式的咏叹调,轻声说道:“唉,又一个无法承受宿命重量的凡人。”
丁母按着心脏,摆了摆手,一句话也不想说。感觉自己也快要被风吹走了。
丁辰则施施然地上楼收拾行李。
其实姑娘挺好的,努力、上进、漂亮,但…
就像两条射线,在某个点相遇后,便注定要朝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
而他的思绪早已飞到了即将前往的太古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