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辰在心里默默吐槽，刚想松一口气，一转身，再次撞上了那一双亮得惊人的眸子。
她没有说话，微微抿着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眸里，仿佛盛着一汪温过的泉水，眼波流转间，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探寻，似有千言万语。
“阿辰，谢谢你……”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像羽毛扫过心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丁辰下意识地避开她灼热的目光，后退了半步，像是怕被那份炽热烫到了一般。
他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显得无所屌谓一些：咳，举手之劳……我们是朋友，说过的。
“朋友”两个字，他说得又快又急。
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失落，随即又被一种执拗取代。
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里，此刻似是揉进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感激、爱恋、期待，还有一丝不解。
为什么...
她轻声问道，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诶诶诶，打住！你这什么表情，”丁辰再次后退一步，伸出手掌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感激归感激，咱俩可得说清楚了啊！我救人是图个心安理得，你可别想着以身相许啊！我跟你说，我收费很贵的！”
丁辰这一番抢白，说得顾婉清一愣。
不行，我绝不接受这若即若离，黏黏糊糊的拉扯。
她再次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仿佛要将他所有的退路尽数封死，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为什么要回避我？
她彻底抛开了内心的矜持，毫无半分保留。
这问题是如此直白，丁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眼神飘忽，却嘴硬道：“我哪有？我这不是怕你图谋不轨，占我便宜嘛！”
你有。
顾婉清再次往前迈了一小步。她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他想要逃离的视线，每次……我想要靠近你一点，你就会像现在这样，刻意躲开。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剩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阳光依旧温柔地洒在地板上，将两人的影子微微重叠在一起。
“我……” 丁辰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道，“我那是……在保持安全距离！你靠这么近，万一爱上我了怎么办？我很难办的！”
如果我已经爱上了呢？顾婉清轻笑了一声，不去计较他的嘴硬，眼中却更多的是温柔，阿辰，不要再躲了好不好？你连试都不敢试，又怎么知道我期待的是什么？又怎么知道，在我眼里的你，是什么样子？
丁辰略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儿，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一摆手：过，要不起...
顾婉清的眼神瞬间黯淡。
她的声音里突然带着一丝哽咽：
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哪怕只是试一试你都不敢吗？
为什么？你要一直这样推开我。
她再次抬起头，像是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倾诉出来，又一次往前迈出一步，几乎贴着丁辰的胸口。
这段时间，你陪着我，翻着奶奶的日记。你知道我看明白了什么吗？
丁辰下意识地想继续后退，他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我明白了一件事，人生最痛苦的不是失去，而是犹豫不决时的消磨。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我想，爷爷现在最遗憾的，一定是没能把握住与奶奶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而你，现在就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缓缓切进丁辰的心里。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顾婉清定定地看着他，双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丁辰微微一颤：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对吗？为什么要这样逃避，也折磨我？
你知道吗？从你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回味着每一个珍贵的瞬间。
我忘不了，第一次你笨拙地想要跟我打招呼的样子，手足无措的模样让我觉得特别可爱。她嘴角微微上扬，透着几分甜蜜，而你用檀香为我写下开开心心四个字的时候，我其实...特别感动。
丁辰的呼吸微微一滞。
后来，我们一起读奶奶的日记，十指相扣感受那种奇妙的能量记忆。那是我人生之中第一次牵男孩子的手。顾婉清的眼中泛起泪光，你让我看到了奇迹，那次爷爷是那么清醒，我开心得都忘了跟你说声谢谢...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期待见到你。我... 我开始精心准备自己的穿着，只为了在你面前能更美一些。我在镜子前试了很久的衣服，甚至...甚至开始认真挑选内衣，想着你会不会喜欢。她已泣不成声，但任由眼泪往下掉，”那些时候，你抱着我的感觉，你身体的温度，你极力克制的样子...我都记得。
丁辰瞬间涨红了脸。
这段日子里，我们一起整理奶奶的旧物，我多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一些。顾婉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哽咽和幽怨，可是你总是匆匆离开，明明看我的眼神里藏着喜欢，却又充满了犹豫...
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成线滴落：当爷爷突然病危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只说了一句你能不能来，你甚至都没再多问一句，就立刻答应了。那一刻，我只觉得天塌下来也不可怕的...
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的脸上却带着一抹决绝的笑：现在我终于说出来了，你能不能...也对我说句实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等待着一个答案。
丁辰低头看着这个理智、坚强又似乎多愁善感的女孩，感受着她轻微的颤抖，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算了，投降了，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