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王建国的耳朵里。
戴维·陈。家庭纠纷。噪音扰邻。
那歪歪扭扭的铅笔字——“爸爸打她”——得到了冰冷而模糊的印证。
“那……那孩子呢?”王建国声音嘶哑得几乎破裂,“有没有一个孩子?多大?男孩女孩?”
“……关于孩子,目前没有确切信息。邻居提到似乎有儿童居住,但具体情况不明。”
王建国的心沉了下去,又因为那“似乎”而揪得更紧。
“王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告诫的意味,“目前了解到的情况非常有限,而且属于第三方信息,无法完全核实。您女儿的家庭情况属于个人隐私范畴,领馆方面不便,也无法进一步深入调查或干预,除非当事人主动求助或事件升级到法律层面。这一点,希望您能理解。”
理解?王建国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理解了。他理解了他们得到的,只是一个被官方渠道谨慎证实了的、最糟糕的猜测。他理解了,他们被一堵叫做“隐私”和“管辖权”的高墙,彻底挡在了外面。
“我们……我们能做什么?”他几乎是凭着本能问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恳。
“目前……建议您保持沟通渠道畅通。如果王瑶女士再次联系您,您可以尝试表达关心,鼓励她如果遇到困难,可以寻求当地的法律或社区援助。或者,如果您实在担心,也可以尝试通过正规法律途径,委托美国的律师进行了解,但这涉及跨国司法,过程会非常复杂和漫长。”
官方的话术,严谨,冰冷,无懈可击,却也……毫无用处。
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程式化的安慰话,便挂断了。
嘟—嘟—嘟—
忙音在死寂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建国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像是要抓住那已经消失的声音里最后一点虚无的希望。
李桂兰挣扎着站起来,踉跄地扑到他面前,枯瘦的手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怎么说?那边怎么说?瑶瑶怎么样了?啊?”
王建国缓缓放下手机,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他看着妻子那张被恐惧和期盼扭曲的脸,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窗外,酝酿已久的闷雷终于炸响,轰隆一声,惨白的光瞬间照亮屋内,映出两张惨淡如纸、写满无望的脸。
大雨,瓢泼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