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猛地攥紧了，酸胀得发疼。他下意识地想上前，想摸摸孩子的头。
王瑶却猛地将艾瑞克拉到身后，用身体隔开了他们，眼神里的惊恐还未散去，压低了声音，急促地用中文对王建国说：“你……你怎么敢来？！戴维他会杀了你的！也会杀了我的！你快走！趁他现在还没回来！”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变调，手指紧紧攥着儿子的胳膊，攥得孩子吃痛地缩了一下。
王建国看着女儿惊弓之鸟般的模样，看着外孙那双清澈却带着畏惧的眼睛，又环视着这个狭小、杂乱、显得压抑的客厅——家具陈旧，角落里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玩具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王瑶手臂上那几处被刻意用长袖遮掩、却依旧隐约可见的青紫痕迹上。
一路的艰辛、恐惧、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转化成一种压垮一切的悲愤和心痛。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那双浑浊了二十年的老眼，此刻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直直地看着女儿，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斩钉截铁的强硬：
“走？往哪走？”
“这就是我闺女和外孙待的地方？”
“这就是你过的日子？！”
“他打你，是不是？！”他猛地指向王瑶手臂上的伤，声音陡然拔高，因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身体颤抖，却依旧死死盯着她，“你瞒了二十年！苦了二十年！现在还要瞒着？！还要忍着？！”
王瑶被父亲从未有过的严厉和那双通红的眼睛吓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艾瑞克更紧地护在身后，泪水无声地流淌，却咬紧了嘴唇，不敢回答。
艾瑞克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吓到了，小脸发白，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看看母亲，又看看这个陌生的、激动的老人。
王建国咳得弯下腰，好不容易喘过气，抬起头，老泪纵横。他看着女儿，声音颤抖着，却一字一句，砸在地上：
“桂兰……你妈……临走前……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没用……我没护住她……我不能再看着你……看着我外孙……在这火坑里熬！”
“这次，爸来了，就不走了！”
“他戴维有种，就让他连我一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