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冲出养老院,绕到栅栏外侧。大黄没有逃跑,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尾巴。她这才发现,它的左前腿有些跛,身上还有几处结痂的伤口。
“你到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你那么久......”小敏跪下来,抚摸着大黄瘦削的脊背,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大黄温顺地让她抚摸,眼睛却始终望着栅栏内。
护理员小赵闻讯赶来,也红了眼眶:“它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天天从这儿过,都没发现。”
“它要是存心躲着,谁也发现不了。”小敏哽咽着说。
她试图带大黄回家,但它死活不肯离开那个位置。即使强行抱上车,它也会想尽办法跑回来。
最后,小敏妥协了。她找人在栅栏外搭了个简易的狗窝,每天来送饭。养老院的管理层经过讨论,破例允许了大黄“驻扎”在栅栏外——这是他们能为这个忠诚的生命做的最后一点事。
深秋的早晨,小敏照常来送饭,却发现狗窝空了。她心里一紧,四处寻找,终于在百米外的路口看到了大黄的身影。它一瘸一拐地走着,方向明确——那是通往公墓的路。
小敏悄悄跟在后面。
大黄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歇息,但从未改变方向。它穿过繁华的街道,走过安静的小巷,越过郊外的田野。有几次,小敏差点就要冲上去抱它上车,但还是忍住了。
两个小时后,公墓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大黄熟练地从侧门缝隙钻了进去——看来这不是它第一次来了。小敏快步跟上,远远地看着它在墓碑间穿行,最后停在了陈立山的墓前。
它静静地趴下来,把下巴搁在前爪上,就像过去趴在老人脚边一样。
小敏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终于明白,大黄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它在重复那段从养老院到公墓的路,就像当年从亲戚家找回养老院一样。只是这一次,它再也找不到那个等着它的人了。
她轻轻走过去,在大黄身边坐下。深秋的阳光透过松柏的缝隙洒下来,在墓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爸,大黄来看你了。”她轻声说。
大黄抬起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墓碑,然后发出一声轻轻的呜咽,像是在回应。
从那天起,小敏每周都会带大黄去一次公墓。其他时间,它依然守在养老院的栅栏外,风雨无阻。
有人劝她,把大黄带回家养着吧,何必让它受这个罪。
小敏总是摇头:“那不是罪,那是它选择的生活。”
第二年春天,大黄在睡梦中安详离世。小赵发现它时,它依然保持着望向栅栏内的姿势。
小敏把它葬在了陈立山的墓旁,墓碑上刻着:“爱犬大黄——永远的家人在此重逢。”
养老院的铁栅栏依然立在那里,只是外面再也看不到那个金色的身影。但偶尔,在阳光特别好的日子里,老人们还是会说:
“看,大黄又回来了。”
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只有铁栅栏上的暖阳,明晃晃的,像是永远不会消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