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技术员立刻会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报表,走到那堆被烧得变形的废铁前,用脚踢了踢,大声说道:“这一堆,烧得这么好,至少五百斤优质土钢!”
他又走到另一堆废铁前,比划了一下:“这一堆,颜色发黑,是高碳铁,至少三百斤!”
“还有那边的那些,都是炼钢的副产品,矿渣!也得算进去!”
他根本不过秤,全凭眼睛估摸,数字往大了报。凌建军一看,立刻凑了上去,指着一堆废铁,大声说道:“刘技术员,这堆我刚才填的,都是优质矿石,炼出来的钢肯定好,至少八百斤!”
凌建设也跟着喊:“我那堆也不少!至少六百斤!”
其他几个想讨好刘技术员的人也纷纷开口,报出的数字一个比一个夸张,从五百斤到一千斤不等。
王福满站在一旁,看着这荒诞的一幕,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这都是假的,是自欺欺人,可他却管不了——上面有压力,他要是敢说真话,只会被批评“思想落后”“不支持国家建设”。最终,他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很快,喜报就被层层上报:“凌家坉大队首战告捷,日产土钢五千斤!”
高音喇叭里又开始播放喜报,声音大得震耳朵。一些不明就里的老人和孩子还真信了,欢呼起来。可更多参与其中的村民,看着那堆黑乎乎、根本不能用的废铁,脸上只有麻木和困惑——这就是他们累死累活炼出来的“钢”?
接下来的日子,这种荒诞剧每天都在上演。土高炉根本炼不出钢,但“产量”却每天都在“增长”,从五千斤涨到了八千斤,又涨到了一万斤。为了凑数,村民们被逼着把家里最后一点铁器都搜刮出来,门上的铁钉、箱子的铁扣、甚至女人缝衣服用的顶针,都被撬下来,扔进高炉里“炼”一遍,然后变成“产量”上报。
后山的树林被砍得光秃秃的,只剩下一个个树桩,水土流失越来越严重,一场小雨过后,地面上就出现了一道道沟壑。壮劳力被牢牢拴在炼钢工地上,没人去打理田地,地里的杂草长得比庄稼还高,庄稼早就旱死了,没人管。
食堂的供应也越来越糟糕,玉米面窝头变成了掺了野菜的糠窝头,硬得能砸死人,野菜汤更是清汤寡水,连野菜都看不到几根。村里浮肿的人越来越多,脸色蜡黄,走路打晃,稍微一动就喘粗气。
凌风家靠着之前的储备和凌风的暗中补充,还能勉强维持基本营养。凌风每天都会从空间里拿出少量优质红薯干和玉米面,混在野菜粥里,让家人能吃饱。他还会用灵泉水稀释后,给家人喝,增强他们的抵抗力。与韩老伯的交易也完全转向了换取最基础的生存物资:盐、最便宜的粗粮、以及预防感冒和发烧的草药。
凌建国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越来越迷茫——这真的是在建设国家吗?为什么日子越来越苦了?他不敢问,只能每天机械地干活,心里只盼着这场闹剧能早点结束。
凌风站在自家院门口,望着远处光秃秃的后山和冒着黑烟的土高炉,心里一片冰凉。他知道,炼钢的闹剧迟早会收场,但留下的烂摊子和即将到来的粮食危机,才是真正致命的考验。他握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无论未来多苦,他都要守护好家人,让他们平安度过这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