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也跟着下地帮忙,他故意把一些长得饱满的红薯“不小心”弄断,或者留在泥土深处,只把那些个头小、品相差的红薯挖出来。筐里的红薯堆得不算少,但大多是小的,看起来“勉强够吃”,绝不会让人眼红。
王菊香溜达过来,站在田埂上,看着筐里的红薯,撇了撇嘴:“就这点破红薯?我还以为你们家藏了多少好东西呢。”她心里有点失望,原本以为三房肯定藏了粮,现在看来,也和自家差不多。
凌风抬起头,笑了笑:“奶,今年天旱,又误了农时,能收这些就不错了。您家收得咋样?”
王菊香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没好气地说:“还能咋样?比你们好不了多少!”说完,扭着腰走了——老宅的粮缸早就见了底,她现在哪有心思找茬,满脑子都是怎么找吃的。
整个凌家坉大队,都被一层沮丧和恐惧笼罩着。村民们看着自家那点可怜的收成,又想到即将到来的冬天,脸上满是愁云。有人坐在田埂上唉声叹气,有人蹲在自家门口哭,还有人开始偷偷把收成藏起来,生怕被别人抢走。凌风知道,这只是危机的开始,真正的艰难,还在后面。
炼钢的闹剧停了,大食堂却没跟着解散。只是锅里的东西,一天比一天难以下咽,像是在一点点抽走村民们最后一点希望。
最开始,食堂还能煮点掺了野菜的玉米面糊糊,虽然稀,但好歹能看到点粮食。可没过几天,糊糊就变成了清汤——里面飘着几根发黄的老野菜,还有零星的薯干碎,用勺子舀起来,能清楚地照出人影。打饭的村民看着碗里的“刷锅水”,忍不住抱怨:“这能填肚子吗?喝下去尿两泡就没了!”
炊事员也很无奈,手里的勺子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每盛一勺都要刮掉碗边的稠物,生怕多给了一点:“没办法,粮食紧张,就这些了,省着点喝吧。”
后来,连“刷锅水”都没了,换成了掺了麸皮和玉米芯粉的“代食馍”。这馍硬得能硌掉牙,颜色是灰黑色的,咬一口拉嗓子,咽下去的时候还得喝点水才能顺下去。有小孩咬不动,哭着把馍扔在地上,被大人赶紧捡起来,吹了吹又塞进嘴里:“别扔!这都是粮食!饿肚子的时候,树皮都得吃!”
打饭的队伍越来越长,从早上天不亮就有人排队,一直排到中午。队伍里的争吵声也越来越多,有人嫌馍小,有人嫌糊糊稀,还有人插队被发现,吵得面红耳赤,甚至差点动手。
“交上去那么多粮食,都去哪了?”
“就是!之前敞开吃的时候浪费那么多,现在倒好,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这食堂还不如解散,咱们自己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