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刑房里,老孙头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他浑浊的眼睛望着屋顶,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桃子……桃子……我的桃子……”
钱多多早已溜回自己房间,美滋滋地清洗着那块“破石头”,幻想着能洗出个宝贝来。
李火火在呼呼大睡,梦里还在抓“凶手”。
贾清廉在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赵氏……赵氏却有些坐不住了!
她本以为孙慢慢再慢,一两个时辰也该写完了。可左等右等,文书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派丫鬟去催。
丫鬟回来报:“夫人,孙师爷……还在磨墨呢……”
赵氏气结:“再去催!让他快点!”
又过了一炷香,丫鬟又报:“夫人,孙师爷……开始写字了……写得很慢……”
赵氏强压怒火:“再催!告诉他!天亮前必须写完!”
文书房里,孙慢慢终于开始落笔了。他写得很慢,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像在刻碑文。
“……查……死者……乃……外……乡……客……商……张……三……于……清……水……河……畔……遭……城……西……乞……丐……孙……老……蔫……见……财……起……意……推……入……河……中……溺……毙……劫……其……钱……财……罪……证……确……凿……案……犯……供……认……不……讳……”
他写得很慢,很慢。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力气。写到“罪证确凿”时,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慢悠悠地拿起那块被钱多多“揩”来的黑石头,钱多多嫌脏,随手扔在证物堆里了,慢悠悠地看了看,慢悠悠地在文书上添了一句:“……并……于……案……犯……身……上……搜……出……疑……似……赃……物……黑……石……一……枚……”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他慢悠悠地磨墨、慢悠悠地看证物、慢悠悠地写字的这几个时辰里,平安县城外,一个黑影正借着夜色,悄悄来到清水河上游一处偏僻的河湾。黑影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里面赫然是几块碎银子和一个精致的钱袋!黑影用力将布包扔进了湍急的河水中,看着它被河水卷走,消失在黑暗中。黑影长舒一口气,转身消失在夜色里——真正的凶手,利用孙慢慢争取来的时间,彻底销毁了最关键的物证!
而文书房里,孙慢慢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他慢悠悠地放下笔,慢悠悠地吹干墨迹,慢悠悠地整理好所有“证据”,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终……于……写……完……了……”他慢悠悠地自语道,慢悠悠地吹灭了蜡烛,慢悠悠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赵氏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忍不住亲自冲进了文书房。当她看到桌上那叠写得工工整整、但耗时整整一夜才完成的案卷文书,再看看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口水都快流到文书上的孙慢慢时,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孙!慢!慢!”赵氏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县衙的宁静,“你个肉筋!磨洋工磨到天亮!你想害死我们啊?!”
孙慢慢被惊醒,慢悠悠地抬起头,慢悠悠地擦了擦口水,慢悠悠地说:“……夫……人……急……啥……?……文……书……不……是……写……好……了……吗……?……天……亮……正……好……升……堂……啊……”
赵氏看着他那副永远不急不躁的样子,再看看窗外越来越亮的天光,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她一把抓起那叠沉甸甸的、带着孙慢慢口水和血腥味的案卷文书,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她急于结案的心态,在这份“姗姗来迟”的文书面前,暴露无遗。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份“拖延”出来的文书里,那句关于“黑石”的记载,以及凶手已经销毁证据的事实,正像两颗定时炸弹,埋在了这桩仓促制造的冤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