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钰的到来,在平安县激起千层浪,最高的一浪,打在了小丫心里。这位京城来的女御史,容貌清丽,气质冷冽,与石磐站在一处,眉眼间确有几分神似。可她为何总在深夜与石磐密谈?为何石磐看她时,眼神里有自己从未见过的激动与依赖?小丫心里那坛老陈醋,彻底打翻了。
一日晌午,小丫去县衙给石磐送新织的棉袜,恰见石钰从石磐书房出来,手中拿着一卷旧舆图,石磐亲自送至廊下,低声道:“阿姐,此事还需谨慎……” 石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端着针线篮站在院中的小丫,淡淡一笑,翩然离去。小丫盯着她那窈窕背影,又见石磐目送她走远才转身,心里像被塞了把麦糠,又扎又堵。
“石头哥,”小丫走进书房,把袜子往桌上一放,声音闷闷的,“你这‘阿姐’,倒是关心你,连行军图都帮你参详?”
石磐正凝神思考,未察觉小丫异样,顺口答道:“阿姐见识不凡,对当年旧案知之甚详,有她相助,许多关节豁然开朗。”
“是吗?”小丫酸溜溜地道,“到底是京城来的大人物,比我们这些乡下丫头强多了,能帮上你的大忙。不像我,只会织布算账,遇到大事,一点用也没有。”
石磐这才听出不对,抬头见小丫眼圈微红,怔了一下,旋即失笑:“小丫,你胡说什么?阿姐是我至亲,你是我……”他顿住,一时不知如何表达,“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这怎么能比?”
“至亲?信任?”小丫委屈涌上心头,“你们关起门来说话,防贼似的!谁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我……我不过是外人!” 说罢,一跺脚,转身跑了。
石磐愣在原地,想去追,却被钱多多送来紧急公文绊住。小丫跑回织坊,越想越气,越想越悲,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织机的棉线上。柳娘子见状,过来询问,小丫抽噎着将委屈道出。柳娘子是过来人,抿嘴一笑:“傻丫头,你这是醋了!那石御史是石头失散的亲姐,血脉相连,自然亲近。你呀,是关心则乱。”
“亲姐?”小丫呆住,“可……可他们长得并不十分像……”
“骨肉至亲,未必全写在脸上。”柳娘子拍拍她的手,“石头那孩子,重情义,你为他、为平安县付出多少,他心里没数?岂会因来了个姐姐就疏远你?你去问问清楚,莫要自己瞎琢磨,伤了和气。”
小丫将信将疑,心里却松动了几分。恰巧狗蛋来织坊寻些布料糊学堂窗户,听闻此事,插嘴道:“丫姐,我昨日给石御史送义学孩童写的字帖,听她问起你管账的事,夸你能干呢!还说平安县商会能在困局中维持,多亏了你。”
“她真这么说?”小丫一愣。
“千真万确!”狗蛋点头,“她还说,当年她若有你一半魄力,或许家变时能多护住几个家人……说着眼圈都红了。”
小丫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原来自己不仅误会了石磐,还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石钰身负血海深仇,孤身查案,自己却在这里吃些没由来的飞醋!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