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文档继续向下滚动，林清的阅读速度逐渐放慢，眉头却越皱越紧，这不是困惑的紧，而是全神贯注、被深深吸入故事世界的紧绷。
剧本交织着纯净的爱恋与沉重的现实，没有一句口号，却处处能感受到那个特殊年代的氛围与人物身上背负的东西。
不知不觉，林清竟一口气看到了剧本后段，陆怀瑾去了战场，两人再见到时已经天人相隔，林清停下滚动的动作，深深吸了一口气，靠回沙发背上，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酸涩的鼻梁。
“怎么了？看入神了？很少见你看东西这么投入。”旁边的女人，递过来一杯水。
林清接过水，没喝，眼神还残留着故事带来的震动，他声音有些哑，
“妈的，今天确实是开眼了。”
“哦？评价这么高？”女人来了兴趣，“故事很好？”
“不止是故事好。”
林清重新戴上眼镜，指着屏幕，“你看这里的对话，简洁，但有千斤重。你看这个场景调度，镜头感极强，画面自己就在脑子里跳出来了，还有情绪的铺垫和释放……节奏控制得堪称老辣，这完全不像一个大一学生的习作，甚至比很多成熟编剧交上来的本子都要完整、深刻、有味道。”
林清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苦笑：
“我本来真准备好给他认认真真写几百字修改意见了，可现在……我竟然有点挑不出硬伤，这太离谱了。”
女人沉吟了一下，“老林，你说会不会是你师兄杜文涛……”
“我也这么怀疑。”林清直接拿起手机，“所以，我得问问。”
他翻出杜文涛的电话拨了过去。响了三四声，对面接了，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户外。
“师弟？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杜文涛的声音有些疑惑。
“师兄，打扰了，我直接开门见山，陈默写了个剧本叫《山楂树之恋》，您……‘指导’了多少？”林清特意加重了“指导”二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杜文涛了然的笑声：
“你也看到了？怎么样，吓一跳吧？”
“何止一跳啊，所以，真是他自己……”
“从头到尾，大纲、人物、对话、分场，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杜文涛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以及一丝掩藏不住的得意，
“我最多就是在结构上提点过一两句，让他把某个情感爆点压后，或者在时代细节上帮他核实了一下，但这灵魂，这血肉，完完全全是陈默自己的，学弟，不瞒你说，我教了这么多年书，这样的学生，也是头一回见，他简直就是个天生的编剧苗子，可惜我劝他好多次转系他不听。”
林清心中的疑虑彻底消散，“明白了。谢了师兄，改天一起吃饭。”
挂掉电话，林清看向女人，眼神灼灼：“确定了，是他自己的。我师兄那种脾气，如果不是真的，绝不会这么夸。”
女人啧了一声，“所以，影视界也来了一个天才吗？”
林清叹了口气，目光重新放回到笔记本上，不断地唉声叹气，约莫一分钟后，女人伸手捋平了林清皱着的眉头：
“后悔了？”
林清知道女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重重的叹了口气，
“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