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岸动向尽在掌握。
戏志才仍觉蹊跷,
他早设想过无数预案,
敌军渡河正是重中之重。
昔年陈渡奇袭孟津之策犹在眼前,
而今吕布等将皆被陈渡告诫:
此皆万人敌,切莫轻撼。
若让这些虎将登陆成功,
只消率陷阵营牵制琅琊炮火,
大军渡河便成定局。
届时城外驻军恐需退守双子城——
陈渡严令:
死守双子,绝不可出。
王修凝视黄河北岸的二十余艘战船,沉声道:这些船只会不会是敌人设下的诱饵?意在试探我军防御火力?
他实在不解敌军为何选择此时强渡黄河。眼下天时、地利、人和无一有利,此举着实令人费解。
不多时,二十余艘宽大的渡船缓缓驶离西岸。然而船队出发不久,河面突然升起诡异薄雾,且愈渐浓重。戏志才脸色骤变:难道敌军早在开船前就预知会起雾?
王修闻言心头一紧。若真如此,莫非敌军中有通晓天象的高人?这等奇人他只闻其名未见其实,就连陈渡也不具备如此能耐。
雾气越发浓重,北岸船队渐渐隐没在朦胧之中。半个时辰过去,本该抵达对岸的船队却迟迟不见踪影。
莫非是效仿草船借箭之计?戏志才忧心忡忡。这个典故他听陈渡讲述过。
无妨。王修转向臧霸,臧将军,你来指挥吧。
臧霸见二人不越权干涉,满意颔首道:两位军师初来可能不知,这季节的黄河每到黄昏必有数日大雾,借雾渡河算不得稀奇。至于草船借箭......
他冷笑一声:末将倒要让他们尝尝火攻的厉害。传令!琅琊炮准备!
随着令下,配重投石机的臂杆被重重压下。金属投筐装载着数百斤巨石,浸透猛火油的麻布熊熊燃烧,在风中猎猎作响。
突然,两百步外的浓雾中,分散开来的敌船全速突现!
臧霸怒喝。
配重筐轰然下坠,投臂瞬间弹起。数十个火球拖着滚滚黑烟,在空中划出整齐的抛物线,向河心飞射而去。
臧霸、王修、戏志才并肩立于河岸,紧盯河面上分散的敌船。天空中,火球呼啸着破空而去。
此起彼伏的爆裂声中,巨大火球或坠入船中,或落入水面。激起的浪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河面顿时沸腾起来。
火球呼啸而出后,装满猛火油的陶罐接连砸向河面上的敌船。烈焰腾空,水雾与火光交织出 ** 的光影。仅首轮轰击,就有三艘战船被当场命中。
河面顿时哀嚎四起,不是被重物砸中,就是沾染了燃烧的猛火油。臧霸眯眼望向那几艘连中数枚火球的船只——三艘船身立刻严重侧倾,很快失去动力,挣扎着想要调头返航。可惜转向未及完成,便已缓缓沉入浊浪。
浓雾中满是扑通跳水的人影,偶有幸存者被友船捞起,更多人在湍流中绝望挣扎。北卒素来不谙水性,落水者十不存一。
再放!臧霸挥动令旗。此时十余艘运兵船距东岸尚余百五十步。第二轮火球与油罐划破长空,四艘战船再遭重创。但这批船只受损较轻,虽船体倾斜仍顽强前行。
投石机精度终究有限:配重误差、石料不均都影响射程。照敌船速度,必有过半能强行登陆。臧霸对此早有预料——琅琊炮本就更擅攻坚而非阻敌。
换装石弹两轮,随后将炮车移至中军!臧霸喝令道。待两轮石弹打完,敌船必已抵岸。经过稷下学子改良的包铁车轮,使这些重型器械机动性大增。
孙观率五百铁浮屠据东口,陌刀列阵!
孙康领两千步卒护其两翼!
吴敦带五百铁浮屠守西口!
尹礼统两千步卒协防!
余下五百铁浮屠随我镇守中军!
军令如铁,各将率部疾驰布防。河风裹挟着焦糊味,两岸战云愈浓。
铁浮屠,形如佛塔,层层叠叠的甲片从顶至底紧密相连,整套铠甲由三千六百余块精钢打造的甲片组成,以牛皮为衬,牛筋为线,编织得天衣无缝。
除了双眼,全身无一处不被铁甲覆盖,说是武装到牙齿,绝不为过。
其防护之强,远超臧霸等人从前穿戴的两档铁铠与袖筒铁铠等汉朝制式铠甲。
如此精良的战甲,哪怕只给琅琊五虎每人一套,也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
而如今,他们竟拥有整整三千套这样的铁浮屠。
校尉臧艾何在?臧霸凝视着缓缓逼近的十艘敌船,沉声发令。
末将在!臧霸之子臧艾大步上前,抱拳应命。
你持我虎符,率一千五百铁浮屠留守中军,列阵待命,作为奇兵,听我调遣!
臧霸郑重地将虎符交予臧艾。
臧艾肃然领命。
琅琊军在青州军中地位特殊。
其他曹操嫡系部队若无军功,即便是夏侯渊、夏侯惇之子,也难直接担任司马、校尉等要职。
统兵作战的本领无法世袭,若让庸才执掌兵权,对稳固政权而言,往往意味着灭顶之灾。
但曹操对这支降军格外宽容,允许臧霸等人自行任命军中要职,从不干预。
于是臧霸等将领顺理成章地提拔子嗣亲信担任要职,为日后继承军权铺路。
琅琊军迅速调动,在黄河东岸严阵以待。
又是两轮投石轰击,命中四船,击沉两艘。
随后,琅琊军的投石机停止攻击,开始后撤。
此时,四艘悬挂字旗的运兵船已快速靠岸。
每船约载二百精锐,铠甲鲜明。
臧霸目光锁定为首战船。
船头立着一名威风凛凛的将领:头戴赤黑铁盔,身着重甲,背负大戟,手握长刀,正沉着指挥士兵持盾推进。
这支字旗部队人人披挂两裆铁铠。
其中少数精锐更是身着筒袖铁铠。
显然这是敌军最精锐的部队。
臧霸曾为一方诸侯,深知装备铁甲的精兵意味着什么。
当年他麾下四万琅琊军,两档铁铠与筒袖铠加起来,也不过四百余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