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密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曾瑢孤零零一个人。那石桌碎成了好几块,案头空荡荡的,空气中还残留着父亲愤怒和惊疑的气息,像团乱麻,搅得她心里七上八下。可她知道,这时候慌乱没用,只有冷静下来,才能从这乱麻里找出头绪。
她没急着去看那显眼的空案,而是像只耐心的猎手,慢慢蹲下身子,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寸一寸地扫视着密室的每个角落。密室顶部有几个小孔,光线从那儿透进来,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就像撒了一把星星。曾瑢从百宝囊里掏出一根细得像牛毛的银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挑起地上的石屑和尘埃,眼睛紧紧盯着,不放过任何一点异样。
很快,那扇隐秘石门的门锁吸引了她的注意。借着那微弱的光线,她瞧见精钢打造的锁芯里,靠近机括簧片的地方,有一道极不自然的灰绿色腐蚀痕迹,跟周围金属的光泽完全不一样。她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带着刺鼻酸涩的气味钻进鼻子,虽然很淡,但那股子酸劲儿还是让她皱了皱眉头。
“这是……”曾瑢的瞳孔猛地一缩,心里“咯噔”一下,“蚀骨酸?!”她读过好多书,对江湖上各门派的武功、毒药、机关都有研究。这“蚀骨酸”可是幽冥教秘制的奇毒,阴寒得很,能悄悄腐蚀金属,尤其擅长破坏精巧机关,而且挥发得特别快。要不是她观察仔细,又刚好赶上气味还没散尽的时候来查,根本发现不了。这东西百花谷可没有,这手法也跟谷里顺应自然、借力打力的机关术理念差了十万八千里!
“幽冥教!果然是他们捣的鬼!父亲之前的判断没错。”曾瑢心里一阵发凉,对方不仅武功诡异,连这种破锁的秘药都准备得这么周全,看来是谋划很久了。
她接着仔细查看,手指在地面细微的尘土里摸索着。突然,指尖碰到一个冰凉、有点棱角的硬东西,她心里一动,赶紧用银针轻轻把它从尘埃里拨了出来。
那是一枚大概婴儿巴掌大小的令牌,颜色是暗青铜色,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还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令牌正面刻着一个狰狞咆哮的鬼面,獠牙露在外面,眼窝黑洞洞的,好像能把人的魂儿都吸进去。鬼面周围,还有令牌的边缘,都浮雕着跳跃的、形状怪异的火焰纹路。那火焰不是赤红色,而是幽暗幽暗的,就像从九幽深处冒出来的,就算在光线下,也让人感觉冷飕飕的。
“幽冥鬼火令!”曾瑢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来。她曾在谷里的秘卷里看到过关于这东西的记载,这是幽冥教高层人物才能有的信物,代表着他们在教里的地位和权力,见令牌就像见到本人一样!这令牌出现在这儿,幽冥教偷《九转玄元功》的罪行,算是铁板钉钉了!
“这令牌……是故意留下来示威,还是匆忙间掉这儿了?”曾瑢握着这枚冰冷刺骨的令牌,心里像翻江倒海一样,各种念头乱飞,“要是故意留下的,他们想干啥?要是掉这儿的,那窃贼当时得有多慌啊?”
她正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想从这令牌上找出更多线索,突然,密室外,靠近藏经阁后方窗户的地方,传来一声特别轻的“咔嚓”声,就像有人不小心踩断了枯枝。这声音在安静的藏经阁里显得格外刺耳!
曾瑢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多想,身形一闪,像闪电一样掠到窗边。她没急着推开窗户,而是透过窗纸上一个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破洞,瞪大眼睛往外看。
窗外是藏经阁后面那片茂密的竹林。暮春的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竹影随着风轻轻晃动,就像一群人在跳舞。
就在这晃动的竹影里,一道模糊的黑影像鬼魅一样一闪而过!那身影速度特别快,一看轻功就不错,而且对百花谷的地形很熟悉,几个起落就掠过了好几丛翠竹,眼看着就要消失在竹林深处了!
曾瑢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紧紧盯着那道身影。就在黑影快要没入更浓密的竹荫时,她清楚地看到,黑影腰间挂着一串小巧的银铃。按说那人跑得那么快,银铃应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可奇怪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肯定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法处理过。更让她心里一震的是,那银铃的样式,还有上面雕刻的图案,竟然是一个扭曲盘绕、散发着邪异气息的图腾——
五毒缠身!
这可是西南南诏那个让人听了都害怕的神秘教派——五毒宗的独门标志!
幽冥教的令牌还在自己手里,窗外又出现了五毒宗弟子的踪迹!这两大邪派,难道已经勾结在一起了?他们的目标,难道不只是《九转玄元功》这一部秘籍?
曾瑢来不及细想,正要推开窗户追出去,目光却被窗棂下方,一丛刚被黑影衣角刮蹭过的凤尾竹根部吸引住了。那里,有一点微弱的银光在竹叶间闪烁。
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竹叶,只见一枚龙眼大小、做工特别精巧的银铃,静静地躺在泥土上。肯定是那个五毒宗弟子跑得太急,被竹枝勾住,掉这儿了。
曾瑢捡起这枚银铃,触手冰凉冰凉的。铃身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但上面雕刻的五毒图腾却清晰得很,每一条纹路都栩栩如生。就在那缠绕的毒蛇图腾尾部,她看到了两个特别小、但能看得清清楚楚的篆体小字——
司马!
这“司马”二字,和雄踞南诏、威震西南的五毒宗当代宗主——司马绝,是同一个姓!这个掉银铃的五毒宗弟子,和那位痴迷武学巅峰、凶名远扬的五毒宗主,到底有什么关系?难道这次百花谷接二连三出事,背后真正的主使,不只是幽冥教,还有这位远在南诏的司马绝?
曾瑢握着这枚冰冷沉寂的银铃,看着上面那让人心里发毛的“司马”二字,只觉得一股比幽冥鬼火令还冷的寒意,从脊背慢慢爬了上来。这局势,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就像一团乱麻,越扯越乱,而且危险重重,就像前面有个大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可不是害怕的时候,得赶紧想办法应对。她把幽冥鬼火令和五毒宗的银铃小心地收好,脑子里开始快速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