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舷敲了敲门，门很快被拉开，妉兰的脸色带着几分不正常的苍白，眉宇间凝着一丝倦意，往日里亮晶晶的眼睛也没了神采，声音比平时虚弱了不少：“你回来啦。我今天太累了，想先歇一会儿，晚饭我已经让厨房备好了，星纹鱼汤还热着，你自己先吃吧。”
她说话时，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似乎在刻意掩饰着什么。启舷的目光扫过她微颤的指尖，又落在她泛白的唇色上，能闻到她身上除了熟悉的药剂味，还有一丝淡淡的寒气。他没点破，也没追问，只淡淡点头：“好，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叫我。”
说完，他侧身走进屋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玄关的柜子，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文件袋，似乎是安泽刚才留下的。他的脚步顿了顿，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可看着妉兰疲惫的模样，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另一栋别墅里，苏晓冉正哼着轻快的小调，推开了家门。
她刚从药剂实验室回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疲惫，却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星衍时，立刻扬起了笑容。星衍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有些飘忽，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零食袋，正是杜当之前送给他的。
“星衍，我回来啦！”苏晓冉快步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身边，鼻尖动了动，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你怎么又喝这么多？脸色怎么这么差。”
星衍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将零食袋往身前挪了挪，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嗯，以为自己酒量可以，谁想到呢？哈哈哈，有点上头，现在好多了。”他顿了顿，赶紧把零食袋递到苏晓冉面前，眼睛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你看，我给你带了零食，都是你爱吃的。”
苏晓冉眼睛一亮，立刻接过零食袋，打开一看，里面塞满了她念叨了好久的海盐杏仁糖，还有一大块黑森林蛋糕，奶油还冒着淡淡的凉气，除此之外，还有几包少见的地球风味饼干和巧克力。
“哇！都是我爱吃的！”苏晓冉兴奋地拿起一块海盐杏仁糖放进嘴里，甜咸交织的味道在舌尖化开，让她瞬间眉开眼笑，“你真好，喝成那样还没忘了我爱吃什么，给你口头表扬嘿嘿。对了，你在哪家店买的呀？我之前去了好几家甜品铺，都没买到这种海盐杏仁糖。”
星衍的心猛地一提，眼神有些闪烁，连忙含糊其辞：“就……就在星夜会馆附近的一家甜品铺，挺隐蔽的，我也是碰巧看到的，想着你爱吃，就……就都买了哈哈哈。”他不敢看苏晓冉的眼睛，生怕自己的谎言被她看穿。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家甜品铺在哪，甚至不知道这些零食具体是什么牌子，杜当递给他时，他只想着赶紧往家跑，根本没心思细问这些。
苏晓冉并没有怀疑，只是开心地拿起黑森林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太好吃了！这家店的蛋糕比我之前吃的都要正宗，奶油一点都不腻，巧克力味也很浓郁。”她一边吃，一边转头看向星衍，眼里满是笑意，“今天实验室的事忙完得早，我本来还想着喊你去海边看夜景呢，今晚的人造月色特别好，还有荧光海呢。”
星衍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现在浑身乏力，宿醉的头痛还没完全缓解，实在提不起精神出去。而且，一想到自己和三个美女又在一起喝酒了，还……心里就充满了愧疚，更没心思去看什么夜景了。
“明天再去看吧嘿嘿，晓冉。”他歉然地看着苏晓冉，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我今天喝多了，头有点晕，身体也不太舒服，想先躺一会儿，下次再陪你去看好不好？”
苏晓冉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她放下手里的蛋糕，伸手摸了摸星衍的额头，确认他没发烧后，才松了口气：“没事没事，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夜景什么时候看都一样。”她站起身，扶着星衍的胳膊，“走，我扶你回房间躺着，用我温暖的身体帮你解酒哈哈哈。”
启舷的卧室里只留着一盏昏黄的夜灯，暖光漫过床沿，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妉兰的手臂从背后轻轻环着启舷的腰，脸颊贴着他的后背，呼吸均匀而绵长，带着淡淡的星能药剂清香，显然是真的耗尽了力气，沉沉睡去。
启舷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隐现的星河纹路，身体僵硬得像块冰。腰间的触感温热柔软，是他盼了几百年的亲近，可此刻却只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前几日那份能把星木床折腾塌的炽热与缠绵，仿佛被那些视频里的画面彻底浇灭，只剩下此刻的沉默与疏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妉兰细微的翻身，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些，像是怕他离开。这份无意识的依赖，本该让他心头一暖，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视频里她依偎在别人怀里的模样，闪过玄关处安泽指尖划过她手腕的瞬间。心口的钝痛再次袭来，像细密的针，扎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有太多话想问。想问文件袋里到底藏着什么，想问她和安泽深夜会面究竟是为了什么，想问那些视频里的过往是不是真的，想问她对自己的温柔，到底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伪装。可话到嘴边，却被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堵住。
转头看她熟睡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脸色依旧带着几分不正常的苍白，唇色泛白，显然是连日调配药剂累坏了。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在她疲惫不堪的时候，用那些尖锐的问题去刺痛她；舍不得打破此刻这份脆弱的平静；更舍不得承认，自己或许真的只是她漫长岁月里，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启舷缓缓闭上眼睛，抬手覆在妉兰环着他腰的手上。她的手依旧冰凉，他用掌心的温度轻轻包裹着，指尖却忍不住微微颤抖。那些想问的话，终究还是被他死死压回了心底，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他就这样睁着眼睛，在胡思乱想中，任由疲惫席卷，沉沉睡去。梦里，是漫天飞舞的星舰残骸，是妉兰模糊的笑脸，还有那些让他痛不欲生的背叛画面，交织成一片混沌的黑暗。
与此同时，舰队某层不起眼的维修通道深处，阴暗的角落里只透着一丝微弱的应急灯光，映出杜当紧绷的侧脸。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指尖飞快地在特制通讯器上敲击着，屏幕亮起的冷光映得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的笑意。
通讯器的屏幕上，一行加密信息正在快速生成，每一个字符都带着精心设计的伪装，确保不会被舰队的监测系统捕获。他反复核对了一遍信息内容，确认没有任何破绽后，按下了发送键。
“目标已上套，他们的舰队已按预期转向补给站星球，暂时脱离黑渊星云埋伏区，我方安全，可按原计划进行。”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一闪而过，杜当立刻关闭通讯器，将其拆开，取出里面的能量核心，随手扔进旁边的废弃零件堆里。核心与金属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很快就被通道里通风系统的嗡鸣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