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监控屏幕,热感图上的红点已经全部消失。通道入口空荡荡的,装甲车歪在那儿,像一头被猎杀的野兽。刚才那一战耗尽了所有紧绷的神经,但我不能停下。
我从主控台起身,走向主走廊。脚步踩在地面上,声音很轻。赵强的尸体还靠在墙边,腿被长矛贯穿,钉进地面。血已经不再流了,凝成一片暗色。我蹲下,伸手摸他的腰带和口袋。手指碰到一个金属物件,拿出来一看是个防水胶囊,表面沾着血和灰尘。
我拧开盖子,里面是张折叠的纸。展开后字迹潦草,但能看清内容:“酸雨减弱只是暂时现象,三个月后将迎来超强冰河期。地表温度将跌破零下六十度,所有未深埋结构都会冻结崩解。”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这不是恐吓。这是情报。
我立刻返回主控台,把纸拍在桌面上。“苏瑶,苏晨,过来。”
他们很快到了。苏晨脸色还有些发白,刚才那一战他亲手启动了绞杀程序,虽然没退缩,但眼神里多了点东西。苏瑶站在我旁边,低头看那张纸。
“这可能是假的。”她说。
“也可能是真的。”我指着纸上的内容,“他说酸雨减弱是假象。可外面的雨确实变小了,ph值回升。如果这只是前兆,接下来不是好转,而是更严重的灾难呢?”
苏瑶没说话,转身走到角落的记录架前,抽出一本手写的日志。她翻了几页,又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出一条曲线。
“这是我过去七十二小时记录的外部气温。”她指着拐点,“每24小时下降0.8c。如果这个趋势不变,三月后平均温度会降到零下五十度左右。”
她顿了顿。“而且最近三天,酸雨的腐蚀性虽然降低,但空气中悬浮颗粒浓度上升。这不是环境恢复,更像是污染物沉降前的静默期。之后可能会有更强的降水。”
我看着那条线,心里清楚了。
这份情报是真的。
苏晨站在一旁,一直没开口。现在他突然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现在的防空洞扛不住这种低温。墙体保温层最多维持到零下三十度,再往下,混凝土会脆化,裂缝会扩大。”
“所以我们不能只守这里。”我说。
“你是说……建新的?”他抬头看我。
“必须建。”我走到主控台前,调出地下结构图,“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废弃工厂的b2层,深度十五米。但如果往下挖,接入原厂的地热管道层,就能利用残余地热做恒温核心区。只要做好密封和防冻,再加厚墙体,就有机会撑过冰河期。”
苏晨立刻动了起来。他翻出一块废钢板,又找来一根碳棒,在地上开始画图。线条很粗,但结构清晰。他一边画一边说:“如果把主通道改造成双层夹壁,中间填充泡沫混凝土和岩棉,隔热效果能提升两倍。再在顶部加装反辐射涂层,减少热量散失。”
“发电机呢?”我问他。
“柴油机撑不了太久。”他摇头,“但我们有太阳能板残片,加上之前回收的风力发电机零件,可以试着组装一个混合供电系统。不用大功率,只要能维持基础照明和温控就行。”
我看着他在地上画的草图,没有说话。
这张图很粗糙,连比例都不标准。但它代表了一个方向——不是被动防守,而是主动重建。
苏瑶合上她的记录本,轻声说:“食物储备也要调整。现在的配给按常温设计,如果进入极寒期,人体热量消耗会增加至少百分之四十。我们需要更多高脂肪、高蛋白的食物,还要考虑维生素d的补充。”
“我会重新核算。”她继续说,“另外,医疗区需要升级供暖。低温环境下伤口愈合慢,感染风险高,必须保证治疗区域恒温。”
我点点头。
这时候,谁都没有提休息的事。也没有人说要等一等。刚才那一战让我们失去了短暂的安全感,但也让我们看清了一件事——敌人带来的不只是威胁,还有信心。
而信息,有时候比武器更重要。
我拿起对讲机,检查各区域状态。通风系统正常,电力稳定,防御机关归位。一切看起来和战前一样。但我知道,不一样了。
我们不能再按原来的计划活下去。
苏晨还在地上画。他已经画出了第二层结构,标注了通风口位置和应急出口。他的手稳住了,不像刚才那样发抖。画到一半,他抬头看我:“林越,如果我们往下挖,得先加固竖井。否则塌方风险太大。”
“用钢架支撑。”我说,“仓库里还有六根工字梁,拆下来能用。”
“好。”他记下,继续画。
我走回主控台,调出星空投影图。那是我用旧卫星数据拼接的全球地形模型,虽然不完整,但能看出大陆轮廓。我放大北半球,标记出几个可能还存有地热资源的区域。
其中一个就在我们下方。
苏瑶站在我身后看了一会儿,说:“如果真要建新堡垒,时间不多。按照目前降温速度,最多还有八周,就会进入持续负温阶段。等到地面完全冻结,再想施工就难了。”
“那就从今晚开始。”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