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四年五月,虎牢关外。
赵无眠立于山巅,黑袍垂落如夜。
关前二十里,李世民的三千玄甲军已列阵完毕,战马衔枚,蹄裹麻布。远处,窦建德的十万夏军喧嚣如沸,炊烟扭曲着升入铅灰色的天空。
他静观两军动向,无人察觉他的存在。
唐军阵中,尉迟恭擦拭着新得的钢鞭,鞭身映出他左眼下未愈的箭疤、程咬金磨着巨斧,时不时便舔一口盐块,似在回味过往杀戮、秦琼的明光铠内衬缝着一张朱砂符,字迹已褪,依稀是二字。
夏军营地,士卒宰杀驮马充饥,血渗进写有字样的军旗、窦建德的中军帐内,谋士正低声劝谏:唐军虽少,却皆是百战精锐……侧翼几个兵卒偷偷嚼着草根,眼中已无战意。
山风卷来腐臭味,那是前日战死的斥候开始肿胀。
午时三刻,烈日灼铁
李世民亲率精骑冲阵,玄甲军如墨色洪流,直贯夏军腹心。
赵无眠站在箭雨中心,记录下这场修罗之战的每一瞬:
尉迟恭双鞭劈开盾阵,鞭风掀飞三颗头颅,血溅如雨。
程咬金巨斧横扫,马腿与胫骨齐断,哀嚎声未绝,斧刃已斩向下一人。
夏军先锋高喊诛暴唐,话音未落,秦琼一锏打碎其喉结。
玄甲军锥形阵如热刀切脂,所过之处,夏军自相践踏。
窦建德的中军大纛摇晃三次,动摇全军士气。
唐军轻骑绕后焚烧粮草,黑烟蔽日,夏军阵脚大乱。
被围的夏军跪地求饶,却被自家督战队射杀。
唐军老兵割取耳报功,手法娴熟如农人收割麦穗。
关墙上的守将王君廓突然倒戈,箭雨倾泻在夏军溃兵背上。
日落时分,汜水河畔
赵无眠踩着粘稠的血浆行走,战场余烬未熄。
他看见,河中浮尸堵塞河道,形成一座肉桥,水流冲刷着苍白的肢体。濒死的夏军小校用佩刀剜出箭簇,刀柄刻着大业十二年授。唐军医帐里,郎中优先救治轻伤员——因他们明日还能再战。
最讽刺的是东面矮坡,三个唐军为争一套夏军明光铠互殴,铠甲胸口还插着原主人的半截断矛。坡下躺着个装死的夏军士卒,正偷偷收集散落的箭矢,眼中闪烁着求生的狠厉。
夜枭啼叫声中,赵无眠拾起一片碎甲,边缘沾着嚼碎的干粮渣。
黎明前,唐军大帐
李世民擦拭佩剑,剑穗上系着窦建德的印绶。
帐外,赵无眠隐匿静立阴影处,听见:
书记官汇报斩首数时,将改为,笔尖蘸墨,字迹未干。
程咬金醉醺醺地说:夏贼骨头比王世充的软!
亲兵呈上密报——太子建成正在长安犒赏文官。
一缕晨光穿透帐布,照在染血的地图上。那里新画的红箭头,笔直指向洛阳。
武德九年六月初三,长安
赵无眠站在太极宫飞檐上,黑袍融入夜色。
东宫偏殿,李建成指尖敲击案几,节奏与更漏滴水重合:尉迟恭近日频频出入秦王府。
齐王李元吉冷笑:不如明日围猎时...手刀划过喉咙。
与此同时,秦王府地窖。李世民摩挲着龟甲上的灼裂纹路,卦象显示亢龙有悔。长孙无忌突然推门而入,袖中落出半截染血的布条——上面绣着东宫暗卫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