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家主从巡天使府离去时,表面维持着基本的礼节,但转身的刹那,那压抑的怒火与阴沉几乎要凝成实质。碍于张星见是念天梵思语亲点的巡天使,更碍于她身边那位深不可测的少年,他们此刻只能将这口恶气硬生生咽下。
玉府,镇魂堂。
回到府邸的玉磬,脸上那温文尔雅的面具瞬间破碎。他挥手屏退所有下人,独自走入供奉着玉家历代先祖的镇魂堂。下一刻,堂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名贵的瓷器、古朴的玉器、甚至那以镇魂木打造的案几,都在他狂暴的神念冲击下化为齑粉。他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哪还有半分平日的从容。
“云帝旧制…《云梦宪章》…哼!”他低吼着,声音因愤怒而扭曲,“黄毛丫头,仗着念天的势,就敢拿前朝的剑来斩本朝的官!我玉家经营多年,岂容你如此拿捏!”发泄一通后,他喘着粗气坐在唯一完好的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玉家擅长镇魂安神,但此刻他自己的心魂却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杀意与忌惮交织。他深知硬抗不明智,但让他就此屈服,绝无可能。他在思索,如何能在不违背明面规则的情况下,让那丫头和赵无眠寸步难行。
幻府,绮梦阁。
幻云梦回到她那如同梦境般绚烂华丽的居所,脸上依旧带着媚惑众生的笑容,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寒。她没有砸东西,而是召来了数名面容姣好、眼神迷离的侍女。
“更衣。”她慵懒地吩咐,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侍女们战战兢兢地上前,为她褪去华服。然而,在过程中,一名侍女不小心扯到了一根发丝。
“废物!”幻云梦眼神一厉,神念如针般刺出!
“啊!”那侍女惨叫一声,双手抱头倒地,眼神瞬间变得空洞,仿佛陷入了永恒的噩梦。
其他侍女吓得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不敢抬头。幻云梦看也不看那倒地的侍女,任由其如同破布般瘫在那里。她走到巨大的水晶镜前,看着镜中完美无瑕的自己,朱唇轻启,声音如梦似幻,却带着刺骨的冷意:“想用老掉牙的规矩绑住我们?做梦…看来,得让这位巡天使大人,也好好做一场‘美梦’才行了…”她指尖划过镜面,漾开一圈圈涟漪,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幽府,暗影殿。
幽影如一团真正的阴影,融入了他那光线昏暗、充斥着阴冷气息的大殿。他没有任何发泄的举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阴影构成的王座上,周身黑雾翻滚,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良久,他屈指一弹,三道更加深邃、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这是幽家培养的“影傀”,没有自我意识,只听命于家主,是纯粹的杀戮工具。
“目标,巡天使,张星见。”幽影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时机,三日内,寻其破绽,一击必杀。若事不可为,退。”他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也没有解释原因。三个影傀如同接收指令的机器,微微颔首,随即身形扭曲,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幽影的做法最为直接狠辣,他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即便风险极大。他赌的是,只要做得干净,没有证据,念天即便震怒,在没有确凿证据指向幽家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轻易覆灭一个古老家族。
两日后,《云梦宪章》重启,新矿脉收归天域公有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灵犀天域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欢呼,认为这是公平之举;有人观望,猜测着后续发展;但更多的既得利益阶层,则是暗流涌动,议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巡天使府,也投向了那几位古老家族。
是夜,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巡天使府的后院,张星见正在静室中盘膝修炼,《太虚神念赋》运转周天,神念如丝如缕,扩散开来,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她深知自己已处在风口浪尖,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在静室外的庭院中,赵无眠却显得格外悠闲。他没有修炼,也没有休息,只是搬了一把普通的竹椅,随意地放在庭院中央,自己则安然坐下,仿佛只是在享受这静谧的夜色。他手中没有棋子,也没有刀剑,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平淡地望着院门的方向,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如同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但若有真正的强者在此,便能感觉到,以他为中心,整个庭院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种无形的“域”已然形成。这不是他刻意布下的阵法,而是其棋道境界与圣灵神体自然交融所产生的“势”,一方属于他的“棋局”已然在无形中铺开。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上中天。
突然,赵无眠端坐的姿态未变,眼神却微微一动,仿佛棋盘上看到了对手落下的第一子。
来了。
没有风声,没有空间波动,甚至没有一丝杀气的泄露。一道极其黯淡、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乌光,如同毒蛇吐信,从庭院角落最深邃的阴影中骤然射出!其目标,并非静室中的张星见,而是端坐于庭院中央,看似毫无防备的赵无眠!
这乌光是一枚“幽魂钉”,以幽冥寒铁糅合怨魂煞气炼制而成,专破护体罡气,腐蚀神魂,歹毒无比。发射之人对时机的把握、角度的刁钻,都已臻化境,显然是精通暗杀之道的高手,而且一出手就是绝杀,试图先解决掉这个带着面具的神秘少年!
幽魂钉速度快得超越了神识感应的极限,几乎是出现的瞬间,就已经到了赵无眠的眉心之前!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袭击,赵无眠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