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禹默不作声地收了钱,带着徒弟们离开了王家。无人知道,他在上中梁时,已将一段梁木中间掏空,塞进了一把生锈的旧斧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老爷欢欢喜喜地娶了三姨太,住进了新宅。起初倒也平安无事,王老爷还常得意地对人说:“瞧见没?我省了那么多材料,房子不照样结结实实?”
然而好景不长,半年后,怪事接连发生。
先是王家仓库无故起火,虽扑救及时,仍烧掉了大半粮食;接着王老爷出门收租,马匹突然受惊,将他摔下马车,折了一条腿;病愈后不久,三姨太又莫名其妙地小产了;来年春天,王家田庄遭了虫灾,收成大减。
王老爷请来郎中、道士、和尚,做法事、调风水、换门窗,钱花了不少,却毫无起色。反而引来不少江湖骗子,编造各种缘由,骗走了王家大量钱财。
如此三年过去,王家已是家道中落,不复往日风光。王老爷也变得疑神疑鬼,终日惶惶不安。
这一日,庄上来了一位游方道人,青袍布鞋,面容清癯,眼神却格外明亮。王老爷本已对这类高人失去信心,但见这道人气度不凡,还是恭敬请进家中。
道人绕宅走了一圈,最后在新房前停住脚步,凝视良久,忽然道:“此宅有异物压胜,主家宅不宁,祸事连连。”
王老爷忙问:“仙长可知是何物作祟?”
道人不语,径自入屋,目光直指房梁。“取梯子来。”道人吩咐。
梯子架好,道人上去,在正梁中部轻轻敲击,侧耳倾听。忽然,他手指某处:“从此处锯开。”
王老爷大惊:“仙长,这...这可是正梁啊!”
道人淡淡道:“祸根便在此中。”
王老爷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命人取来锯子。道人亲自动手,锯开梁木,果然从中取出一把生锈的旧斧头!
在场众人皆惊骇不已。王老爷更是目瞪口呆:“这、这是何人所为?”
道人将斧头取下,叹道:“定是建屋木匠所为。施主可是曾与木匠结怨?”
王老爷猛然想起当年克扣张泽禹工钱之事,顿时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道人又道:“压胜之术,本不该用。然冤冤相报,何时能了?此物我带走化解,施主从此当多行善事,广种善因,方能得善果。”说罢,竟不收分文,飘然而去。
王老爷呆立良久,回想这些年种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祸事,皆源于自己当日刻薄待人。
自此,王老爷幡然悔悟,彻底变了个人。他先是补齐了当年欠张泽禹的工钱,还额外赠送了许多谢礼;随后开仓济贫,为附近村里修桥铺路;逢年过节,总给穷苦人家送粮送衣。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王家果然渐渐好转。仓库不再无故起火,田庄收成一年好过一年,家人也都平安健康。不过三五年光景,王家又恢复了往日兴旺,甚至比从前更加繁荣。
晚年的王老爷吃斋念佛,乐善好施,成了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善人。人们不再叫他“铁算盘”,而是尊称“王善人”。
临终前,王老爷将儿孙叫到床前,叮嘱道:“我这一生,前半生斤斤计较,刻薄待人,结果招来灾祸;后半生宽厚待人,多行善事,反而家业兴旺。你们要牢记:与人善,便是与己善;种善因,方得善果。”
如今,王家的后人仍守着这祖训,在当地颇有善名。而那张泽禹后来得知王家变故与道人之事,也暗自后悔当年冲动。他将那本《鲁班书》焚毁,立誓不再使用压胜之术,只专心钻研木工技艺,后来成了远近闻名的匠师。
这段往事渐渐成为当地人口耳相传的故事,老人们常用它来教育后辈:做人要宽厚,莫要刻薄;与人为善,便是与己为善。
正所谓:
梁间斧藏祸心种,善恶有报天道公。
刻薄招灾宽厚福,劝君莫要欺斤两。
人生处世须牢记,种甚因来得甚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