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九幽生来便是家族弃子,受尽折辱。
退婚大典上,未婚妻当众抽他魂血,只为炼制法器。
家族袖手旁观,父母被囚,仇敌哄笑。
濒死之际,他握住一块染血古幡碎片。
万魂幡认主,噬魂炼魄,以敌为食。
他炼仇敌之骨为基,抽其魂为幡灵,榨尽血肉为丹。
每个境界他都突破极境,佛魔道武四修合一。
秘境中绿茶仙子们娇笑设局,却不知他幡中囚着她们老祖。
当轮回崩塌,诸天颤抖,他立于魂幡之巅冷笑:
“当年辱我者,魂火不熄,永世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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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九幽跪在青石板上。
青石板冷得刺骨,寒气蛇一样顺着膝盖骨缝往上钻,啃噬着早已麻木的骨髓。
偌大的林家演武场,黑压压挤满了人。
每一道目光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他单薄的后背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粘稠的、令人作呕的兴奋——看客们正热切期盼着一场精心策划的屠宰。
今日,是柳家嫡女柳如烟驾临林氏,当众退婚的日子。
更是她,要以阴九幽这“废物”的魂与血,祭炼她那柄新得的“玄阴刺”的大好时辰。
“九幽,”一个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的声音,从他头顶砸下来。
林家大长老林震岳,他的亲爷爷,端坐高台,眼皮耷拉着,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柳仙子天资绝世,未来不可限量。
你,区区凡骨,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如何配得上?
今日割舍这桩孽缘,于你,于林家,都是解脱。莫要怨恨。”
阴九幽的头颅垂得更低,枯草般杂乱的头发遮住了他所有表情。
怨恨?呵,他早就被抽干了,只剩下这副空荡荡的躯壳。从记事起,怨恨就是他唯一的食粮。
怨恨将他生在这等无情无义的家族,怨恨那些流着相同血脉的“亲人”们日复一日的拳脚、唾骂和“废物”的诅咒。
若非父母以命相护,他早已化为一滩烂泥。如今,父母也被囚在家族地牢深处,生死不知。
“解脱?”他喉咙里滚出一声干涩的、近乎无声的冷笑。
“时辰到了!
”一个尖利的声音刺破喧嚣。
柳如烟身边,一个穿着城主府执事袍服、三角眼的中年男人——城主府供奉赵无咎,不耐烦地催促道。
他看向阴九幽的眼神,如同看一块待宰的砧板肉。
柳如烟莲步轻移,走到阴九幽面前。她一身素白纱裙,清丽绝俗,宛如月宫仙子。
只是那双秋水剪瞳深处,却淬着比万年玄冰更冷的漠然与贪婪。
她甚至懒得低头俯视这个跪着的“未婚夫”,目光只落在他颈后裸露的皮肤上,像是在挑选一块上好的灵材。
“阴九幽,”她的声音清越动听,却字字如刀,“你我婚约,本就是当年长辈戏言,当不得真。
你凡俗之躯,寿不过百,我辈修士,求的是长生大道。今日借你魂血一用,助我玄阴刺开锋,也算你在这世间,最后一点用处。”
话音未落,她纤纤玉指已然探出。指尖萦绕着一缕诡异的灰白色寒气,精准地点在阴九幽的后颈脊椎骨上。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炸开!那感觉像是有一万根烧红的钢针,硬生生捅进他的骨髓里,然后疯狂搅拌。
阴九幽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离水的虾,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扭曲。
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像样的惨嚎,只有嗬嗬的倒气声,眼球暴凸,血丝瞬间爬满眼白。
灰白色的气流从柳如烟指尖源源不断注入阴九幽体内。
粗暴地撕扯、抽取着什么。一丝丝肉眼可见的、带着微弱暗金光泽的血液,混杂着更加稀薄、近乎透明的魂光,被强行从他后颈的毛孔中抽离出来。
这血魂之光甫一离体,便迅速被柳如烟另一只手上握着的一柄尺长、通体乌黑的细长尖刺——玄阴刺——贪婪地吸食进去。
乌黑的刺身贪婪地吮吸着那丝缕暗金血魂,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某种活物在进食。
刺身表面的阴刻符文,如同久旱龟裂的土地遇上甘霖,一点一点被这血魂之力点亮,散发出越来越浓烈、越来越不祥的幽暗光华。
那光芒冰冷、粘稠,带着一种沉沦地狱的绝望气息。
好精纯的魂血!
虽无灵力,却有一丝古怪的韧性…果然有几分门道!
赵无咎抚掌赞叹,三角眼里精光四射,“如烟仙子这玄阴刺,此番必能更上一层楼!”
“废物就是废物,临死了还能有点用,也算没白吃林家十几年的米粮!”一个林家年轻子弟在人群中嗤笑出声。
“就是!早该如此了!留着也是丢我们林家的脸面!”
“看他那副鬼样子,真是污了如烟仙子的手!”
哄笑声、嘲讽声、刻毒的议论声,如同无数只嗡嗡作响的毒蝇,围绕着痛苦抽搐的阴九幽盘旋飞舞。
高台上,林震岳闭目养神,仿佛场中正被抽魂炼魄的不是他的亲孙子。
其他几位长老,或冷漠,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盯着那柄越来越亮的玄阴刺。
阴九幽的意识在剧痛和屈辱的滔天洪流中沉浮、碎裂。
他感觉自己正被一点点拆解,血肉、筋骨、灵魂,都在那冰冷的玄阴刺下化为滋养他人的养分。
黑暗如同粘稠的沼泽,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彻底吞没。
父母的容颜在眼前模糊闪过,带着血泪的呼喊……无尽的恨意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在他灵魂深处炸开!
恨!恨这无情家族!恨这毒妇柳如烟!恨那落井下石的赵无咎!
恨这满场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的畜生!
杀!杀!杀!若我能活…我要你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坠入永恒黑暗深渊的前一刹,他死死抠进冰冷青石板缝隙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边缘锋锐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块石头碎片,大半埋在石板下的泥土里,只露出一个不起眼的尖角。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它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言喻的、源自亘古洪荒的冰冷意志,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骤然苏醒!
它无视了阴九幽濒死的躯壳,无视了那正在抽魂的玄阴刺之力,狂暴无比地、带着一种贪婪到极致的饥渴,蛮横地冲入了他即将溃散的灵魂深处!
轰隆!
阴九幽的识海,这片本已濒临枯竭、布满裂痕的荒漠,瞬间被一股席卷一切的黑色风暴淹没!
风暴的核心,并非能量,而是一种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吞噬万灵、炼化诸天的恐怖意志!
无数破碎的、扭曲的、充满无尽怨毒与绝望的嘶吼声,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灵魂!
“血…魂…归…吾…”
一个宏大、模糊、仿佛由无数怨灵哀嚎汇聚而成的意念,直接烙印在他灵魂本源之上。
紧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再次降临!
但这痛楚,与柳如烟抽魂炼魄的痛截然不同。它更像是在强行撕裂、重塑他灵魂的本质!
濒死的躯体猛地一震,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暗金色光芒,从他心口位置骤然爆发,瞬间覆盖了全身!
这光芒带着一种古老、沉重、仿佛承载着某种轮回宿命的奇异气息。
嗤——!
柳如烟指尖那缕抽魂的灰白寒气,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瞬间溃散!
玄阴刺上刚刚被点亮、幽光大盛的符文,猛地一黯,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光芒剧烈地明灭闪烁起来,发出阵阵痛苦的嗡鸣,仿佛活物在哀嚎。
“噗!”柳如烟娇躯剧震,脸色瞬间煞白,如遭重击,一口逆血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头,又被她强行咽下。
她美眸圆睁,死死盯着阴九幽身上那层诡异的暗金光芒,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贪婪!
“什么东西?!
”赵无咎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化为惊疑,他一步踏前,强大的灵力威压如同山岳般向阴九幽压去,试图探查那暗金光芒的底细。
高台上闭目养神的林震岳也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爆射出精光,死死锁住阴九幽心口的位置,失声道:“那是…祖祠感应过的…血脉异象?!”
然而,这一切的惊变,阴九幽都已无暇感知。
他的意识,此刻正被那来自古幡碎片的狂暴意志裹挟着,坠入一片无法形容的黑暗渊薮。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比死亡更纯粹的“无”。绝对的虚无,仿佛连时间都已停滞。
就在这永恒的寂灭之中,一点微弱的、却蕴含着不屈到极致的执念,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着,不肯熄灭。
恨!杀!复仇!
这执念,成为了无边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那冰冷的意志似乎“注视”到了这点微弱的执念之火。
“执…念…不…灭…魂…幡…主…”
宏大而破碎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轰!
无数破碎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之水,疯狂地涌入阴九幽残破的意识。
这些信息混乱、庞杂、充斥着无数凄厉的哀嚎和扭曲的意念碎片,却又在最核心处,强行烙印下了一道清晰无比的“法”!
《万劫炼魂真经》!
“噬万灵之魂…炼万劫之幡…魂火不熄…永世为奴…”
经文的核心奥义,霸道绝伦,带着一种视诸天万界生灵皆为血食的恐怖魔性!
它并非修炼灵力,而是直接以自身灵魂为引,以天地间一切魂灵为柴薪,熔铸一杆掌生控死、奴役万魂的禁忌之器——万魂幡!
“炼魂…为幡…”阴九幽残存的意识碎片,死死抓住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无尽的恨意与这魔经的霸道意志,瞬间产生了疯狂的共鸣!
“我…愿…为…幡…主…”
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念,发出了灵魂的咆哮。
“善…”
冰冷的意志仿佛达成了某种契约。
下一瞬,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源自那古幡碎片本身的、冰冷死寂的“魂源之力”,如同一条细小的黑色毒蛇,猛地注入阴九幽即将彻底溃散的灵魂核心!
濒临湮灭的灵魂之火,被这股力量强行稳住!
与此同时,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前所未有的剧痛爆发开来!
比柳如烟抽魂更甚百倍!这痛苦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灵魂本质的疯狂撕裂与重塑!
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正强行将他残破不堪的灵魂,揉捏、锻打,向着一杆无形之“幡”的雏形塑造!
“呃啊啊啊——!”
演武场上,阴九幽蜷缩的身体猛地再次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如同野兽濒死的惨嚎。
那层护体的暗金色光芒剧烈波动着,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深邃到极致的黑暗气息。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色蚯蚓在疯狂蠕动、钻行!
七窍之中,丝丝缕缕粘稠如墨的黑气不受控制地渗出,散发着阴寒、死寂、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整个演武场瞬间死寂!
柳如烟捂着胸口,连退数步,俏脸煞白,美眸中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惊惧。
她手中的玄阴刺嗡鸣不止,乌光乱闪,仿佛遇到了天敌般剧烈颤抖,竟隐隐传递出一股想要挣脱逃离的意念!
赵无咎释放的灵力威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墙,竟被硬生生反弹回来,震得他体内气血一阵翻涌。
他脸上的惊疑彻底化为了骇然:“魔气?!不…不对!
比魔气更…更死寂!这小子…有古怪!”
“是魔功!他身怀魔道至宝!”
林家一位长老失声尖叫,眼中既有恐惧,更有一种无法抑制的、火热的贪婪!
“孽障!果然是个祸根!竟敢私藏魔物!”
林震岳猛地站起,须发皆张,厉声喝道,“速速拿下!
搜魂夺宝!绝不能让此等邪物现世!”
然而,就在几个林家护卫和年轻子弟鼓噪着,试图上前擒拿这状态诡异、似乎已无反抗之力的阴九幽时——
异变再生!
阴九幽那双原本因为剧痛和失血而涣散的眼眸,猛地睁开!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死寂之黑!
两道冰冷到极致的黑色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扫过那些逼近的身影。
噗通!噗通!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淬体境林家护卫,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双眼瞬间翻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烂泥般瘫倒在地,气息全无!
他们的身体表面没有任何伤口,但生机却已彻底断绝,灵魂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抹杀!
“嘶——!”
这无声无息、诡异绝伦的死亡,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场中所有的贪婪和鼓噪!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鬼…鬼啊!”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人群轰然大乱,惊恐地向后退去。
柳如烟和赵无咎也同时色变,下意识地再次后退,脸上再无半点之前的从容和贪婪,只剩下深深的忌惮。
阴九幽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那双死寂的黑色眼眸,扫视全场。
目光所及,无人敢与之对视,纷纷惊恐地避开。
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高台上脸色铁青的林震岳身上,然后是柳如烟那张写满惊惧的俏脸,最后是赵无咎那张充满忌惮的三角眼。
他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染血的肺叶里挤压出来,带着刻骨的冰寒与怨毒:
“林家…柳如烟…赵无咎…”
“你们…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