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摆着棋盘,噼里啪啦的落子声、粗声大气的叫嚷声、还有毫不掩饰的喝骂声交织在一起,吵得人脑仁疼。
“臭棋篓子!你这手棋下的简直是狗屎!会不会下?!”
“放你娘的屁!老子这叫出其不意!懂不懂?!”
“滚蛋!不会下就赶紧让开!别站着茅坑不拉屎!再不让信不信老夫抽你?!”
方言眼睁睁看着两个刚才还挺和谐的老头,为了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最后竟真的推搡起来,把棋盘都掀了。
旁边的人不仅不劝,反而纷纷起哄叫好。
方言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啊大爷!
你这在旁边指指点点的,要是赢了还好,那是皆大欢喜,各自领功!
要是输了,你认个错不行么?不仅不认错,还让别人滚下来别下了。别人能不动手打你么!
现在他的脑海中,对围棋这门“高大上”的活动带着十二万分的怀疑。
下棋……不是高雅的艺术吗?不是蕴含官场哲学的吗?不是讲究静心凝神、风轻云淡的吗?
这……这怎么跟菜市场老太太抢打折鸡蛋一样?下着下着就开始动手了?!
至于吗?!
秦公对此却仿佛司空见惯,脸上毫无波澜,目光在茶肆里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角落里一个独坐的人身上。
那人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件休闲道袍,发冠系的端正,面色精神,正一个人对着棋盘,手里捏着棋子,嘴里念念有词,眼神执拗得有些吓人。
他周围的几张桌子都空着,其他茶客都有意无意地避着他,仿佛他是什么瘟神一般。
秦公用下巴朝那人方向微微一扬,对方言低声道:“去,和他下一局。”
方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听秦公补充道。
“用‘棋差一着’不着痕迹地输给他。既要让他觉得是以真本事赢了你,又不能让他看出你是故意相让。明白吗?”
方言顺着秦公的目光看向那个独坐的棋客,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那人生人勿近的气场都快凝成实质了!周围那么多棋客都没一人敢跟他下,可想而知这人的棋品得有多差!
这任务……难度系数也太高了吧?!
既要观察对手状态随机应变,又要精准控制输赢幅度,这简直比跟云青姑娘下盲棋还难!
秦公这次的考验,不简单呐!
“老大人,这……”方言苦着脸,试图挣扎一下。
秦公眼皮一撩,淡淡道:“怎么?平日里在云青丫头手下不是挺能的吗?实战就怕了?还想不想我秦家的孤品了?”
又是这招!
方言瞬间蔫了,如同被掐住了命门一般
为了老爹的科举秘籍!为了自己的啃老大业!拼了!
他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地整了整衣袍,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个角落里走去。
茶肆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都远离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以及那个棋客手指无意识敲击棋盘的笃笃声。
千万别是一个棋品奇差的臭棋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