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是否先暂停搬迁?容我立刻安排工匠前来检修?”
许茂才也在一旁帮腔:“是啊,郑大人。若您觉得此地不妥,不如……另寻他处设立分衙?下官可代为寻觅。”
郑昌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什么验房、什么检修,统统都是借口!
目的就是为了拖延他设立衙门的时间!
不行!绝对不行!
要是换了地方,他这到手的契书,岂不是要退给方言?
到时到哪里去找这十几两银子的油水?
且不说那到手的十几两银子的报销,光是上官催促的压力,就让他耽搁不起!
这可是首辅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怎么能拖延?
区区楼梯问题,修一修便是,岂能因小失大?
郑昌断然拒绝,强压怒火。
“不必了!”
“一点小毛病,何须劳烦他人?本官手下儿郎,自有能工巧匠!”
他环视带来的兵卒,指着其中几人:“你,还有你!去找些工具,把这楼梯给本官修好!”
被点到的兵卒面面相觑,脸上皆露出为难之色。
他们能被塞进漕运衙门,多少都有些背景关系,平日里狐假虎威、盘剥商贾在行,何时干过这等工匠的活计?
但在郑昌凌厉的目光逼视下,几人只得喏喏称是,悻悻然地去找寻工具。
不多时,铺内便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敲打声。
郑昌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脸色稍霁。
他冷冷地瞥了方言一眼,却见对方只是摇着折扇,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然而,这番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一炷香后,铺内陡然传出一声轰然巨响!
紧接着便是几声惊叫和木料断裂的“噼啪”声!
“怎么回事?!”郑昌心头一紧,连忙冲了进去。
只见铺面一楼,烟尘弥漫。
一根支撑着二楼部分结构的承重柱,竟从中断裂,歪斜着倒在地上!
方才修楼梯的那名兵卒,呆滞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握着一个锤子,满脸惊恐。
整个铺面,因这根柱子的倒塌,显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散架一般。
郑昌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景象,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就在这时,方言一个箭步冲上前,脸上瞬间换上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郑大人!这……这这这!这铺面可是我江陵商会的重要产业!低价租给县衙已是看在父母官的情分上的!”
“方才晚辈说要帮您修,您偏要自己动手!如今可好,柱子都倒了!这房子眼看就成了危房!”
“郑大人,您也是朝廷命官,总该讲道理吧?”
“这铺面若是发卖,市价少说也值二百两银子!”
“您不信可以问问这左邻右舍,当初他们购置产业,哪个不是这个价?”
“大人!您……您得赔钱啊!”
方言话音未落,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中闪过几道黑影,他们立刻跟着附和道:
“房东家好心要帮他们检修,他们非要自己强干!现在房子成了危房,算谁的?”
“漕运衙门了不起啊?弄坏了人家房子就得赔!”
“官爷也不能不讲理啊!赔钱!必须赔钱!”
几声带节奏的呼喊,顿时引得人群议论纷纷,看向郑昌等人的目光充满了指责。
郑昌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这房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成危房了?
他怎么就在这站了一会儿,就欠下了二百两银子的巨债?!
二百两!
这次上官批下来的全部经费也才五十两!
剩下的要等衙署建成才会慢慢拨付。
这二百两,把他卖了也凑不齐啊!
许茂才此时才慢悠悠地踱步到方言身边,清了清嗓子,一脸“公正”地问道:“方公子,眼下人证物证俱在,这房屋损毁一事,您……是否需要本官代为呈报县尊,进行上告?”
“上告”两个字,如同惊雷在郑昌耳边炸响!
他猛地抬头,看向面前一脸“无奈”的方言,和看似“秉公”的许茂才,刹那间,全都明白了!
什么楼梯松动!什么柱子倒塌!全是圈套!
从他踏进这个门开始,他就一步步落入了这两人精心编织的陷阱之中!
如今,该如何是好?
都还没开始找方言的麻烦,自己被方言拿到了短处!
这要是传到总督大人耳中!他岂不是成了废物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