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末将愿请精兵五千,不,三千足矣!多带火油引火之物,轻装简从,不从正面交锋,而是由此处——”竹鞭再次划出一条隐秘的、需要穿越复杂地形和数个小型沙漠的路线,“迂回穿插,绕过阿剌知院主力大军,直扑白水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迂回包抄,断其粮道?”一位参将失声叫道,“沈千户,你可知这有多难?沿途皆是虏寇控制区域,地形复杂,水源稀少,一旦被发现,便是全军覆没之局!”
“是啊!三千人孤军深入,无异于羊入虎口!”
“就算成功抵达白水泊,那里必有重兵把守,三千人如何能攻破?”
“此计太过行险,若不成,则白白折损三千精锐!”
质疑声、反对声如同潮水般涌来。这计划确实太过大胆,太过冒险,超出了常规的军事思维。
沈瑄面对质疑,神色不变,朗声反驳:“正因为行险,方可出奇制胜!诸位将军请看,我选择的这条路线,虽艰难,却正是敌人认为我军绝不可能穿越之地,故而戒备最为松懈!至于白水泊守军,阿剌知院主力尽出,留守兵力绝不会多,且必然骄矜懈怠!我军若骤然而至,以有心算无心,以火攻为主,焚其粮草,并非没有胜算!”
他转向王骥,言辞恳切而充满力量:“元帅!阿剌知院大军远征,人吃马嚼,每日消耗巨大。粮草乃其命脉所在!一旦白水泊粮草被焚,其前线大军立成无根之萍,军心必然大乱!届时,其攻势自解,甚至可能不战自溃!宣府之围可解,大同亦可转危为安!此虽险招,却是一举奠定全局之关键!末将愿立军令状,若不能焚毁敌粮,甘当军法!”
节堂内再次陷入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年轻人的胆魄和这计策本身蕴含的巨大风险与收益所震撼。目光再次聚焦到王骥身上。
王骥凝视着舆图上那条孤军深入的迂回路线,又看向眼前这个目光灼灼、充满自信与决绝的年轻将领。他看到了沈瑄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也看到了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将带来的辉煌胜利。他想起了沈瑄这些年来一次次出人意料的表现,想起了他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与谋略。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三千精锐,是沈瑄这个他极其看好的未来将星,更是整个大同、乃至宣府的安危!但若赢了,回报将是彻底击退阿剌知院,换取北疆至少数年的安宁!
时间仿佛凝固。众将屏息凝神,等待着元帅的最终决断。
王骥缓缓站起身,苍老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重新注入了力量,一股久经沙场、敢于决断的霸气油然而生。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声音沉稳如山,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将不必再议!”
他看向沈瑄,一字一句道:“沈瑄!”
“末将在!”
“本帅准你所奏!与你精骑三千,携半月干粮,多备火油弓弩!依你选定路线,迂回敌后,直捣白水泊!焚其粮草,乱其军心!”
“末将得令!”沈瑄单膝跪地,声音铿锵。
王骥上前一步,亲手将他扶起,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他:“记住,此战关乎国运!不必强求全功,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速退!”
“元帅放心!末将……定不辱命!”沈瑄深深一揖,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力排众议,乾坤独断。一场足以影响北疆格局,乃至震动朝野的千里奔袭、决胜之策,就在这朔风凛冽的帅府之中,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