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猛地睁眼,额头全是冷汗。她喘了两下,手指还在发抖。
不是假的。
阿琰真的是铁脊军统帅。是那个本该死在乱军里、却不知为何活下来的人。他的失踪不是意外,是断档。是历史里一个没被填上的坑。
她低头看着膝上的古镜,血还在顺着裂痕往下流。镜面已经冷却,蓝光退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她知道,刚才看到的,是真的。
她慢慢把镜子收进布囊,重新系紧。手有点沉,像是拎着一块不该碰的东西。
她不是没处理过棘手的执念。有人想再见父母一面,有人想亲手报仇,有人想改写自己的死因。可那些都是个体的事。再大,也只牵一人一户。
可阿琰不一样。
他是将领,是军队的主心骨,是百姓立碑纪念的人。他的生死不是私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段历史的锚点。
如果他真的通过古镜回到现世,哪怕只活一天,都会动摇既定的史实。那些因他“战死”而发生的后续——副将继任、防线重组、边关易主——全都会崩。
她不知道这会不会引发更大的问题。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装作没看见。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肩头的光点轻轻晃了一下,像是在提醒她继续走。
她没动。
“我们救的,不只是一个魂。”她低声说,“而是一段不该被改写的历史。”
她从怀里掏出那本《边城志略》,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她用炭笔写下一串名字:阿琰、阿绣、周予安。
然后划掉了“阿琰”。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又补上一行小字:“若其为史载之人,不得引渡归现,违者逆轨。”
这是引魂人守则里最冷的一条。她从没用过。
现在,她不得不考虑动它。
她把书收好,抬头看向不灭泉的方向。雾气更浓了,像一层薄纱盖在地面。她知道,再往前走,就是灵源核心。古镜能在那里吸上气,或许真能修复。
可她也开始怀疑——
阿琰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他守着阿绣,护着战场,指挥守军,像一个普通的战士。可他的本能,他的气度,他的战场直觉,哪一点像个普通人?
她忽然想起他在坡上对她说的话:“你说的是‘不灭泉’?”
她没提地名。她只说了“西边三十里有座泉”。
可他直接叫出了名字。
她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攥紧了布囊。
如果他知道呢?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却选择不说?
她盯着前方的雾,没再往前走。
肩头的光点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迟疑。
她抬起手,指尖碰了碰那团微光。
“等我。”她说。
然后她转身,朝着来路迈步。
脚步不快,但没停。
雾气在她身后合拢,像从未有人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