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得低，巷口那扇二楼窗户的窗帘又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在后面轻轻呼吸。林小满站在对面屋檐下，手里还握着红蜡笔，指尖沾了雨水，有些发凉。她没再看那扇窗，而是将目光移向西边——废庙的方向，和母亲魂魄刚才指的一样。
周予安靠在墙边，怀表放在掌心，铜壳映着远处一盏将熄的路灯，泛出暗黄的光。指针微微震颤，幅度比白天强了许多。
“快了。”他说，“灵流密度在上升，他们已经开始准备。”
林小满点头，从包里取出三件旧长袍。布料粗糙，颜色灰黑，是她在书店仓库翻出来的戏服用具，样式恰好与那些黑袍人相近。她把其中一件递给周予安，另一件交给母亲魂魄。女人接过时手指微抖，却没有穿，只是紧紧抱在胸前。
“不能让她直接露面。”林小满低声说，“她的气息太不稳定，靠近那种地方会被立刻察觉。”
周予安明白她的意思，从怀里取出一枚青白玉佩，边缘刻着细密的回纹。他将玉佩贴在胸口，轻声念了一句短咒。玉佩表面浮起一层薄雾般的光，随即沉入衣料之下。母亲魂魄闭上眼，身影一晃，竟缓缓缩进玉佩之中，只剩一道微弱的银线缠绕在周予安手腕上。
林小满缝了符纸在衣角，动作利落。符纸呈淡褐色，像陈年的书页，不显眼，却能在灵识扫过时制造短暂盲区。她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穿上长袍，拉高领口，遮住半张脸。
“图书馆查到的信息不多。”她一边整理袖口一边说，“但有一条登在本地晚报角落——二十年前八月初七当晚，城西工业区发生过一次‘非法集会’，警方接到举报前往排查，只发现空厂房和几堆烧尽的灰烬。没有抓到人，也没立案。”
“农历八月初七。”周予安重复了一遍，“就是今晚。”
“他们选这个日子不是偶然。”林小满收起笔记本，“仪式类活动讲究时辰，越是隐秘的越不敢乱改。只要他们还在用老规矩，我们就还有机会摸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话。周予安收好怀表，跟在林小满身后，朝着城西方向走去。
路上几乎没人。雨停了，但空气湿重，踩在石板路上能听见鞋底黏地的声音。越往西走，街灯越少，建筑也渐渐破败。最后几栋民房之后，是一片荒芜的厂区，铁门歪斜，墙上爬满藤蔓，门口立着一块斑驳的牌子：红星机械厂。
林小满停下脚步，蹲身捡起一块碎石，轻轻抛向前方地面。石子落地瞬间，空中划过一道极淡的蓝线，像水波一样荡开又消失。
“有阵。”她低声道，“不是杀伤型，应该是警戒用的，感应活物或强灵波动。”
周予安掏出怀表，屏息观察。指针此刻剧烈晃动，指向厂区东南角。“东侧巡哨刚走过，七分钟一轮，下一班要等三分钟后才会回来。”
“够了。”林小满起身，示意他跟紧。两人贴着外墙疾行，脚步放轻。接近锈铁门时，她忽然抬手示意暂停。
前方地上有一道裂痕，不规则，却隐隐泛着暗红光泽。
“避开那里。”她说，“那是阵眼连接点，踩上去会触发预警。”
她从口袋掏出红蜡笔，在地面虚画一条弧线，标记出安全路径。周予安记下路线，两人一前一后绕过裂痕，顺利穿过铁门，进入内廊。
走廊狭窄，墙面剥落，头顶吊着几根断裂的电线，偶尔闪出一点火花。空气中飘着铁锈和霉味混合的气息。他们沿着通道前行，尽头是一扇半开的铁门，透出微弱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