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过后，街上渐渐热闹起来。有人路过书店，会停下来看一眼玻璃门上的手写声明，然后拍照离开。还有个老头提着保温桶进来，放下就说：“我家孙女在这儿参加过活动，我炖了汤，你们趁热喝。”
林小满没推辞，道了谢。
老人走后，周予安飘到柜台边，看着那桶汤冒出的热气。“以前我觉得这种地方迟早关门。”他说，“谁知道，反而越来越多的人找来了。”
林小满一边整理登记簿，一边说：“不是因为我们多厉害，是他们需要一个能说实话的地方。”
下午三点，她收到一条推送：本市三所民办培训机构因涉嫌非法心理干预被查封，警方已控制相关人员，并呼吁家长提供线索。
她把手机递给周予安看。
他盯着新闻里的名字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那个电动车男，是不是就是其中一家派来的？”
林小满没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予安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笑了下：“真没想到，一张传单能扯出这么多事。”
“不是传单。”林小满合上手机，“是一个人敢站出来，然后另一个也跟着站出来。就这样，一个接一个。”
夜幕降临时，店里的灯全亮了。外面下雨了，雨点打在屋檐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街灯照着湿漉漉的路面，映出书店窗户的光。
林小满坐在柜台后，面前摊开一本旧笔记本。她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拿起笔写下一句话：“正义不是一次胜利，是一次次选择不说放弃。”
写完，她撕下这张纸，夹进一本叫《记忆与告别》的书里，放回原位。
周予安漂在书架之间，目光扫过每一本书脊。他的身影比以往清晰了许多，不再像风中的烟，而是像真正站在这里的人。
他在一本封面泛黄的童话集前停住，伸手摸了摸书角。那本书是他前几天整理时发现的，里面夹着许多孩子的涂鸦，都是参加读书会的小朋友留下的。
“你说，”他忽然开口，“以后还会有人害怕来这里吗？”
林小满抬起头，看着他。
“会有。”她说，“但也会有人不怕。”
周予安点点头，没再问。
他缓缓落下来，站在她身边，望着店里安静的空间。灯光落在桌椅上，落在书页间，落在那串小彩灯上。
“原来人活着的时候，也能照亮别人。”他轻声说。
林小满望着他，嘴角微扬。
门外，雨还在下。一辆公交驶过积水的路面，车灯划过玻璃窗，短暂地照亮了墙上贴着的一张新告示。
上面写着下周读书会的主题：“我说了，然后我好了。”
林小满起身，将今日收到的最后一张感谢卡放进抽屉。卡片上画着一颗星星，写着：“谢谢你让我敢说出那句话。”
她合上抽屉，手指轻轻按在台面上。
周予安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那串彩灯上。灯光一闪，他的影子短暂地投在了墙上，清晰得像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