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薄，如同一层淡青色的纱，透过藤蔓的缝隙，惨淡地洒入山洞。
苏凌月是被热醒的。
在那刺骨的寒风与冰冷的石壁之间，她怀里仿佛抱着一团正在燃烧的炭火。那股灼热的温度穿透了她单薄的中衣，烫得她心口发颤。
她猛地睁开眼，意识在瞬间回笼。
昨夜的厮杀、坠崖、拔箭、喂血……一幕幕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中的男人。
赵辰还在睡。
那一身染血的白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凌乱地敞开着，露出苍白而布满伤痕的胸膛。他原本紧皱的眉头不知何时舒展开了，那张总是带着面具般冷漠或戏谑的脸，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显出几分近乎孩童般的恬静。
但他很烫。
苏凌月抽出被他压得发麻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探向他的额头。指尖触碰到的肌肤滚烫如火，那是高烧未退的征兆，也是体内两股毒素疯狂搏斗后的余波。
“还活着……”
她松了一口气，手指顺着他的脸颊滑落，鬼使神差地停在了他的颈侧动脉上。
“咚、咚、咚。”
那里的跳动强劲而急促，每一次搏动都带着蓬勃的生命力，撞击着她的指腹。
那不是一块冰冷的玉，也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男人。
苏凌月看着他，目光落在他干裂的嘴唇上。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早已干涸的暗红血迹——那是她的血。
昨夜黑暗中那令人心悸的吮吸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她下意识地缩回手，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道被她自己咬开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狰狞的血痂，周围的皮肤泛着青紫，隐隐作痛。
“真是疯了。”
她低声自嘲。她竟然真的用自己的血去喂这头恶狼。
就在这时，怀中的男人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刚睁开时还有些迷离，如同初醒的深潭，雾气氤氲。但仅仅是一瞬，那层雾气便被锋利的寒光刺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深邃。
赵辰醒了。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凌月。他的目光从她苍白的脸，移到她凌乱的发丝，最后……定格在她那只还悬在半空、带着血痂的手腕上。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苏凌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收回手，却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抓住了。
赵辰的动作快得惊人，完全不像是一个重伤濒死的人。他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
他将她的手腕拉到眼前，目光沉沉地盯着那道伤口。
“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粗砺，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听不出喜怒。
“水。”苏凌月平静地回答，试图抽回手，却纹丝不动，“昨夜殿下喊渴，这里没有水，臣女只能以此充数。”
赵辰闻言，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漆黑的瞳仁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恼怒，还有一丝……苏凌月看不懂的、幽暗的火光。
他盯着她，突然低下头，凑近那道伤口。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引起一阵细密的战栗。苏凌月浑身僵硬，以为他要发难，或者嫌弃她的血脏。
然而，他并没有。
他伸出舌尖，在那道狰狞的血痂上……轻轻舔了一下。
“嘶——”
苏凌月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种湿滑、温热的触感，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与危险，顺着手腕直冲脑顶。
“你干什么？！”她猛地用力，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身体向后缩去，直到背脊抵上了冰冷的石壁。
赵辰没有追过来。他只是用拇指抹过自己的唇角，那里沾染了一丝新的、淡淡的血腥气。
“铁锈味。”
他评价道，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很难喝。”
苏凌月气结。她为了救他放了半碗血，这人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嫌弃难喝？
“既然难喝，殿下昨夜为何抓着不放？”她冷冷地反击，“臣女还以为殿下是吸血的蝙蝠成精了。”
赵辰看着她那副炸毛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撑着地面，艰难地坐起身，背后的伤口牵扯让他闷哼了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殿下！”苏凌月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扶，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忍住。
赵辰缓过那阵剧痛，靠在石壁上，微微喘息。他侧过头，看向苏凌月，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审视，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赤裸的占有欲。
“苏凌月。”
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
“你把你的血喂给了本宫。”
“所以呢？”苏凌月警惕地看着他。
“所以……”赵辰缓缓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现在，本宫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
他笑了一下，那笑容苍白而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