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身则是一条青碧色的曳地长裙,裙色清雅如雨后初晴的天空。而裙头的布料,则巧妙地选用了与襦衣同色的石榴红,如同一条鲜艳的腰带,将上下身的色彩强烈地连接起来。
石榴红的热烈,翠青的生机,青碧的澄澈,三种截然不同的颜色碰撞在一起,非但没有丝毫俗气,反而营造出一种秾丽烂漫、如同春日花园般绚烂夺目的视觉效果,衬着银烬那头霜雪般的银发和清冷剔透的容颜,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令人过目难忘的冲击美。
“没错!就是这样!太美了!”织绮激动地几乎要语无伦次,她将一条手编的酢浆草结绶带腰带围在了银烬那劲瘦的腰身处,随后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拉住还有些不太适应裙摆束缚的银烬,将人按在了自己平日梳妆的镜台前。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织绮喃喃着,双手灵巧地动作起来。她迅速拆散了银烬简单束起的银发,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熟练地将那丰沛顺滑的银丝盘成了一个优雅的十字髻。随后,她又从妆奁中取出几支与衣裙颜色相配的珠钗、步摇,小心翼翼地插入发髻之中点缀。
一通忙活下来,织绮看着眼前已然初具古典美人雏形的银烬,眼睛亮得惊人。她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兴致勃勃地拿起眉黛、胭脂,想要为银烬上妆。
然而,当她用眉粉勾勒眉形,用胭脂晕染腮红时,却有些挫败地发现,那些脂粉在银烬那张本就毫无瑕疵、肤色冷白的脸上,反而显得有些多余,甚至破坏了那份天生的清冷灵气。
“唉……”织绮不禁喃喃自语,“这样的一张脸,做女子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娇娘,干嘛非要选择当个臭男人呢……”语气中充满了让银烬无法理解的惋惜和不解。
织绮果断地用湿帕子将刚画上去的脂粉全数擦去,端详片刻,最终只取了一点殷红的朱砂,在银烬光洁的眉心间,精巧地点了一枚小巧的花钿。
这一点鲜红,瞬间点亮了整个面容,如同雪地里落下的唯一一片红梅花瓣,清艳绝伦,不可方物。
“好了!还是原汁原味的最好看!”织绮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拿出一双明显比寻常女子尺码稍大、却制作得同样精美的石榴红云锦弓鞋,示意银烬换上。
银烬全程一言不发,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精致玩偶,任由织绮摆布。作为来自现代的灵魂,她深知个人癖好的多样性,有人喜欢自身做异性打扮,像织绮这般热衷于将别人打扮成异性的,虽然少见,但她也能理解其作为一种特殊的爱好存在。
反正早已答应,总不能半途反悔。
她配合地穿上了那双弓鞋,虽然穿着裙装的感觉颇为陌生且有些不便,但她依旧站得笔直,神情是一贯的淡漠,仿佛身上穿的并非引人注目的华美女装,而是再普通不过的衣物。
织绮退后几步,双手合十,痴迷地看着被自己亲手打造出的、兼具了清冷与秾丽两种矛盾特质的“绝世佳人”,成就感与审美上的极致满足感,几乎要让她飘飘然起来。
“完美……真是太完美了!”她绕着银烬转着圈,口中不住地赞叹,“阁下穿这身,简直是……我织绮目前为止最得意的作品,没有之一!”
织绮围着银烬转了好几圈,从各个角度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只觉这套衣裙仿佛天生就该穿在银烬身上,将那清冷与秾丽完美地融为一体,产生了令人窒息的美感。她越看越满意,心中的成就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爽朗、充满活力的年轻男声,由远及近:“姑姑!姑姑!我回来啦!”
声音刚落,虚掩的木门便“吱呀”一声被猛地推了开来,一名青年风风火火地快步走了进来。
这青年生着一头灰白色短发,脑后编着一条细辫,打理得有些随性不羁,一双眼睛却是清澈明亮的湛蓝色,如同雨后的晴空。他面容俊朗,是那种毫无阴霾的、充满朝气的阳光长相,身形挺拔,穿着便于行动的利落劲装,腰间还挂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皮囊,风尘仆仆,却掩不住那份蓬勃意气。
他一边大步流星地往里走,一边嘴里还在兴奋地嚷嚷着:“姑姑你是不知道,我这次在外面碰到的事有多凶……”
然而,他最后一个“险”字还没完全吐出口,目光便不经意地扫过了屋内,精准地定格在了那个站在镜台前、一身秾丽衣裙、银发高髻、眉心一点朱砂的身影上。
刹那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法术击中,青年所有的动作和声音都戛然而止。
他猛地刹住脚步,僵在原地,那双湛蓝的眸子瞬间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后面那些关于“凶险经历”的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化作了一声无声的抽气。
青年的目光像是被磁石牢牢吸住了一般,死死地黏在银烬身上,从那头流光溢彩的银丝十字髻,到眉心那点摄人心魄的朱红花钿,再到那身大胆撞色却惊艳无比的石榴红与青碧色裙衫,最后落在那张清冷绝尘、此刻因这身装扮而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瑰丽与神秘的容颜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青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然后又疯狂地擂动起来,血液“轰”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让他耳根发烫,头脑一片空白。
他闯荡四方,自认也算见识过不少美人,妖族、人族皆有,可却从未见过……从未见过这般将清冷与秾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地融合于一身,超越性别的、惊心动魄的美。
青年伸手抚上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
他好像坠入情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