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的烧退了。
他有些迟疑地睁开眼,回味着自己口中残存的淡淡苦意,再结合自己发烧时有些不甚清晰的记忆和自己身上盖的那件衣裳,如何能不知晓是春桃救了他?
从今以后,春桃就是他第三位恩人了。
他不禁抬眼,目光落在那个明显比之前更大了些的洞口,有些犹豫地轻轻附耳过去。
没有人。
也是,目前天光已大亮,瞧这日头,该是已经有巳时了,春桃早该上工了。
他轻轻垂下眼,望着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的那一小片光晕,不知在想些什么。
空气中有金色的微尘飞舞,二狗盯着那处好半晌,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烧虽已退下去了,但他的身体却依旧有些无力。
病去如抽丝,现在的他远还没到大好的时候。
但二狗并不在意这些。
他常偷偷潜入这宅子中,因此,对下人们活动的规律了如指掌。
而这会儿,这间屋子附近并没有人。
他抬起了脚,却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将脚又收了回来。
他转过身,又往回走了几步,将胡乱扔在地上的那件衣裳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又拿过一旁的手帕,垂眸思索片刻,不一会儿,那方手帕便变成了一只布老鼠。
他将那只布老鼠端端正正地放在了那叠好的衣裳之上,深深地看了一眼,接着便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了那间小屋。
这次他没有回来。
……
陈管家并没能立刻去办老爷子交代的差事,因为他一出府门,就撞见了一个孩子。
他匆匆步出苏家大门,却正看到门房的人正一脸为难地与一个男孩儿周旋。
陈管家的眉头微皱,并没有急着出言打扰,而是静静地听了下去。
那男孩儿面色不太好看,但目光中却透着一股倔强,拉着那门子哀求道:“劳烦这位小哥通报一声,我是来找阿琦姐姐的。”
门子打量了一下这孩子的形容和衣着,却不敢贸然通报,此时有些犯了难。
这孩子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道袍,瞧着……不甚干净的模样。
再看那张小脸,和他那有些虚浮的脚步,门子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倒不是他狗眼看人低,而是这位的穿着打扮实在惹人生疑,且他早听说过了,前些日子邻府才刚查获了一批招摇撞骗的僧道姑婆一流,那事儿闹得不小,因此在这节骨眼上,他不能不起疑心。
且再看这小孩儿的面色,这门子很快就判断出来了——这孩子还生着病呢!
那他就更不敢叫这孩子近前来了,毕竟若是给主子过了病气那可就不好了。
但听着这孩子口口声声的阿琦姐姐,门子又不敢将他真的赶走。
毕竟自家小姐的名讳,可真没多少人知道。
虽说如今府城的人皆知有一个小孟掌柜,但这小孟掌柜的具体名讳,却真没几个人真的知晓。
知晓的人,不是亲近的人家,便是家世相当的人。
但……门子有些狐疑地打量了那男孩儿一眼,心想会不会是这小孩儿偶然间从哪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