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地牢与别处不同。
没有寻常牢狱的腐臭阴湿,反而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气。
四壁以青石砌成,地面干燥,每隔十步便嵌着一盏长明铜灯,昏黄的光晕将影子拉得诡异嶙峋。
此处与其说是囚牢,不如说更像一处禁闭诊室,专为某些“特殊”的犯人准备。
媚娘子被特制的玄铁锁链穿透琵琶骨,悬吊在石室中央。
她身上那件曾烟视媚行的纱衣早已破碎褴褛,沾染着暗红血污,脸颊肿起,唇角破裂。
再无半分风情,只剩狼狈与怨毒。
听到脚步声,她吃力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聚焦在缓缓走入石室的两人身上。
沈昭月今日未着宫装,仅一身墨色劲服。
长发以同色发带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此刻寒冰凝结的眼眸。
她身侧跟着星痕,少年脸色仍带着失血后的苍白,右臂缠着厚厚绷带固定在胸前。
但背脊挺得笔直,左手始终按在腰间短刃上,警惕的目光扫过四周阴影。
“嗬……是你……”
媚娘子嘶哑地笑起来,声音像破旧风箱,“小主子……不,如今该称呼您什么?”
“沈家大小姐?还是……太子妃娘娘?”
她最后一个称呼咬得极重,带着浓烈的恶意与讥讽。
沈昭月在她面前三步处站定,星痕沉默地立在她侧后方半步,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
“我问,你答。”
沈昭月的声音没有起伏,比这石室四壁更冷,“厉枭与何人勾结?”
“除了周后,还有谁?”
媚娘子啐出一口血沫,血沫在半途力竭,溅落在她自己衣襟上。
“我说了……能换条活路?”
星痕的左手微动,沈昭月却略抬了抬手止住他。
“不能。”
沈昭月看着她,眼神像在看一件死物,“但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痛快?”媚娘子神经质地笑起来,牵动伤口让她剧烈咳嗽,“老娘……咳咳……老娘这辈子图的就是痛快!”
“厉枭那老王八蛋,自以为聪明,什么要紧事都捂着,只让我负责挑拨、杀人、善后……”
“他背后是谁?除了宫里那位娘娘,还能有谁?”
“可具体怎么联络,拿了什么好处,许了什么承诺……他一概不说!”
“只让我办事!”
她喘着粗气,眼中闪过真切的恨意,“我早知他防着我!”
“哈哈哈……可他防着我,不也死了?死得比狗还难看!”
沈昭月静静听着,等她喘息稍平,才继续问:“厉枭手下,除了斩月楼叛徒,还有哪些外部势力可供驱策?”
“例如,兴隆当铺的老掌柜?”
媚娘子眼神闪烁了一下,咧开嘴:“那老东西?”
“厉枭的一条老狗罢了,专管些见不得光的钱财往来和传递消息。”
“这次……他好像没直接参与动手,大概是留着还有用吧。”
“至于他在哪儿……”她恶意地拖长音调,“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