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别墅,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冰冷的薄膜所笼罩。自从那日清晨的激烈冲突后,苏文博与苏婉仪夫妇二人,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冷战。他们依旧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餐桌上只剩下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目光偶尔交汇,也迅速避开,空气中弥漫着猜忌、恐惧和一种濒临爆发的绝望。
苏文博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锁在书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那种焦灼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等待,让苏婉仪感到毛骨悚然。她尝试过小心翼翼地示好,端茶送水,柔声细语,但换来的只是苏文博更加冰冷的漠视,甚至是一闪而过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种态度,比直接的怒骂更让苏婉仪恐惧!她几乎可以肯定,苏文博一定在暗中进行着什么!是调查?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那个秘密……难道真的瞒不住了?
巨大的恐惧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日夜缠绕着苏婉仪的心脏,让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她时常在深夜惊醒,浑身冷汗淋漓,仿佛能听到秘密被揭穿、一切土崩瓦解的巨响。她看着镜中自己迅速憔悴、眼窝深陷的模样,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开始在她心底滋生。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做点什么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必须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眼下,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全感、甚至可能成为她翻盘资本的,就是她的女儿——苏晚晴!那个她必须死死守住、也必须牢牢控制在手中的,流着凌昊天血脉的女儿!
于是,苏婉仪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了苏晚晴身上。她不再仅仅是温柔安慰,而是开始了一种更积极、也更危险的“引导”和“怂恿”。
“晚晴啊,”她会在苏晚晴下课回来后,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语气充满了鼓励和期待,“星辰集团那边,今天有什么新消息吗?夜家派的团队,有没有为难你?你可是名正言顺的总裁,虽然年轻,但该有的气派不能丢,该争取的权益,也一定要争取!”
苏晚晴被母亲突如其来的“热情”和“教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含糊地回答:“妈,团队的人都很专业,我……我就是跟着看看,学习一下,没什么需要争取的。”
“傻孩子!”苏婉仪立刻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急切,“怎么能光是看看呢?你现在是总裁!要有总裁的思维!要多听,多看,更要多想!想想哪些人是真心为你、为苏家好,哪些人是夜家派来监视、控制我们的!你要学会培养自己的人!将来苏氏集团并入后,你才能有话语权,才不会被人架空,当成傀儡啊!”
她的话,像毒液一样,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苏晚晴混乱的心绪里。苏晚晴本就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充满恐惧,母亲的话,更是放大了她内心的不安和对夜家本能的戒备。
“妈,熙辰伯伯他……应该不会吧?”苏晚晴迟疑地说。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晚晴!”苏婉仪压低声音,脸上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夜家势大,我们苏家现在势弱,不得不低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妈妈是怕你吃亏,怕我们苏家辛苦积累的家业,最后都为他人做了嫁衣!你爸爸现在……唉,状态不好,妈妈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 说着,她眼圈一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晚晴看着母亲脆弱无助的样子,心中一软,那股被赋予“重任”的压力感和对家族的责任感,混合着对未知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更依赖和相信母亲的话。她点了点头:“妈,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看到女儿听进去了,苏婉仪心中稍定,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攫住。她必须加快速度!必须在真相大白之前,让晚晴在星辰集团站稳脚跟,拥有一定的实力和话语权!这样,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她们母女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甚至……凭借晚晴的身份,或许还能有和夜家、乃至和那个男人(凌昊天)谈判的筹码!
这个疯狂的念头,让她既害怕又兴奋。她开始更加频繁地“关心”星辰集团的事务,拐弯抹角地向苏晚晴打听团队成员的背景、性格,甚至暗示女儿可以尝试接触一些原凌氏集团中对凌昊天可能还存有旧情的中层管理人员,试图为女儿、也为自己编织一张潜在的、危险的关系网。
然而,她每一次看似关切的询问,每一次小心翼翼的怂恿,都像在走钢丝。她既要利用女儿,又要死死守住那个能瞬间毁灭一切的秘密。这种极致的心理压力,让她精神高度紧张,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心惊肉跳。她时常会莫名地看向门口,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警察或者夜家的人破门而入;她不敢接陌生的电话,害怕听到的是最后的审判。
白天,她在女儿面前扮演着坚强、有远见的母亲;夜晚,她独自一人在空荡的卧室里,被无尽的恐惧吞噬,瑟瑟发抖。她的人生,已经变成了一场在悬崖边缘的疯狂舞蹈,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而她那看似精明的怂恿和算计,在夜熙辰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里,或许不过是一场可悲的、加速自我毁灭的徒劳挣扎。苏家的风暴,正在她这番“努力”下,加速酝酿,等待着最终爆发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