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加尔山的烽火暂时熄灭了,刺鼻的硝烟与狂暴的元素波动逐渐被带着焦糊与血腥气的、沉闷的死寂所取代。
暗夜精灵哨兵们脸上没有了胜利的喜悦,只有麻木的悲伤与疲惫,她们沉默地用残缺的武器挖掘着焦土,将那些曾经鲜活、如今却化为焦黑或残缺不全的同胞遗体,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排列在临时清理出的空地上,准备举行集体的火化或树葬仪式。
德鲁伊们则化身各种形态,引导着稀薄的雨水或召唤出微弱的清泉,扑灭那些在断壁残垣与古树残骸深处依旧顽固闪烁的余烬,同时尝试着将自身微薄的自然之力注入饱受创伤的大地,安抚着那无处不在的、源自土地本身的痛苦呻吟。
绿龙军团在确认范达尔的主力已然溃退,残余的威胁已被控制后,并未久留于这片令她们也感到不适的焦灼之地,她们那优雅而半透明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然隐没回与现实交织却又独立的翡翠梦境,只留下绿龙女王伊瑟拉那庞大的本体,与玛法里奥·怒风在山巅进行着短暂而严肃的交流。
世界之树诺达希尔,那如同支撑天穹般的庞大无比的金色树冠,在劫后余生的微风中轻轻摇曳,洒下星星点点、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柔和光辉,如同一位慈祥却受伤的巨人,试图用自己残存的力量抚慰着脚下这片千疮百孔、哭泣着的圣山。
然而,任何一位感知敏锐的高阶德鲁伊,只要静下心来,细细体会那浩瀚如海的生命洪流,便能清晰地察觉到,在这份磅礴之下,隐藏着一丝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伤后、神经末梢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微弱刺痛。
更深层的地脉之中,那股属于火源之地的、暴烈而污秽的躁动余波,并未因法阵的停止而完全平息,它们如同渗入土壤的毒液,依旧在缓慢而顽固地侵蚀着圣山的本源,阻碍着自然的自愈进程。
就在幽汐强忍着因精神力严重透支而带来的、一阵阵如同针扎般的头痛与身体虚浮感,准备再次凝聚起所剩无几的力量,去协助净化最后几处最为顽固、如同黑色血栓般阻塞着地脉能量流动的污染点时,一个与她之前感受过的任何意志都截然不同的存在,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干涸的河床,悄然无声却又无比清晰地,直接在她那疲惫不堪的心田深处荡漾开来。
那并非通过听觉接收的声音,也不是通过视觉看到的图像,而是一种超越了常规感官的、直接的心灵感应与情感共鸣。这意志浩瀚如星海,古老如群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慈悲与包容,仿佛承载着整个艾泽拉斯的生命记忆。
然而,在这份无边的慈祥之中,幽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受伤孩童般的痛苦颤抖,以及一份带着谦卑与急迫的……恳求。
是诺达希尔!是世界之树本身那沉睡已久的、庞大的集体意志,在主动与她——这个拥有着独特净化之力的个体——进行沟通!
“……火焰……灼伤了根系……污秽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在生命网络中蔓延……需要……需要最纯净的生命之源……需要你那……与众不同的光芒……来帮助……抚平创伤……”
断断续续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念,带着地脉被强行撕裂、能量被污染的具象化痛苦感,传递到幽汐的意识中。她瞬间明悟了。
诺达希尔那伟岸的躯干虽然看似无恙,但范达尔·鹿盔那针对性地脉的火焰法阵和强行引动的、来自拉格纳罗斯本源的暴烈火源之力,已经对它的深层根系,以及与之紧密相连、遍布整个艾泽拉斯的、无形的生命能量网络,造成了深层次的、“内出血”般的灼伤与法则层面的污染。
这种创伤,依靠诺达希尔自身那庞大但相对温和的自然愈合能力,可能需要数百年甚至更久才能完全清除,而眼下,死亡之翼归来的灭世危机迫在眉睫,艾泽拉斯需要诺达希尔尽快恢复全盛状态,它等不了那么久!
它需要幽汐那独特的、融合了林云血脉带来的某种对混乱能量的特殊亲和性、以及她自身修炼出的精纯生命能量与强大净化特性于一体的力量,来作为一种高效的“催化剂”和“净化剂”,加速驱散这些顽固的、如同诅咒般的火焰残毒,修复地脉的裂痕,抚平生命网络受到的创伤。
幽汐的心中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她立刻通过那脆弱而珍贵的心灵连接,以最坚定的意念回应道:“我明白了,伟大的诺达希尔。请您指引我,我会竭尽所能,帮助您。”
她缓缓睁开眼睛,尽管脸色苍白如纸,脚步也有些虚浮,但她还是强撑着走到正在与伊瑟拉交谈的玛法里奥和守护在一旁的塔恩面前,简略但清晰地转述了诺达希尔的请求。
玛法里奥闻言,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先是露出了极度凝重的神色,随即,一丝微弱的、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萤火般的光芒在他眼中闪过。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诺达希尔此刻所承受的“内伤”有多么严重和棘手,如果幽汐那看似弱小却特质鲜明的能力,真的能够穿透表层,直接作用于那深层次的污染与创伤,加速世界树的恢复,那么这对于整个艾泽拉斯面临的困局而言,无疑是一道穿透乌云的生命之光。
“孩子,”玛法里奥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关切,甚至带着一丝不忍,“我深知诺达希尔的伤势。
但要进行如此深层次的净化与愈合,需要将你的精神与力量直接接入它那浩瀚而痛苦的生命洪流之中。这过程……极其凶险,可能会消耗掉你所有的力量,甚至……可能会对你的灵魂本源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或者……将你同化在那无边的意志之中……”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话语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大德鲁伊,我明白其中的风险。”幽汐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她甚至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玛法里奥后续可能劝阻的话语,
“但这是必须去做的事情。为了海加尔山,为了诺达希尔,也为了所有依赖它生存的生命。”
她的目光扫过旁边一直沉默伫立、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奈法利奥斯,又环视着周围那满目焦黑、依旧飘散着青烟与悲伤的圣山景象,那双继承了父亲特征的、此刻却充满了德鲁伊般清澈与决然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