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 看着他,也看着所有被我这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的盟友。
“不要。”
“我们不是屠夫,屠杀只是弱者的震慑伎俩。”
“他们留下来,有大作用。”
“所有俘虏,我们全部都收押!关进我们新建的监狱,进行逐个教育!”
“表现好的, 可以先到我们的种植园和矿场工作。”
“种植园表现好的,可以再恢复他们的自由身, 可以给他们一份体面的工作, 让他们……成为我们香山洲建设的成员,一份子!”
我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彻底懵了。
监狱?再教育?种植园?成员?
这些……都是些什么闻所未闻的词语?!
殊不知,我这个现代人,已经洞悉了历史的发展。一场对婆罗洲这片野蛮而又充满了无限可能的土地的、史无前例的改造,已经在我心中, 悄然形成。
我,要做的,不仅仅单纯的殖民或者种族杀戮。文明的征服,最终都是潜移默化。
我看着众人那充满了困惑的脸,没有再过多解释。
我指着婆罗洲内陆那片广阔的未知区域。
“诸位,”我将所有人的注意都拉了回来,“我们都清楚,‘拿督劳勿’洪苦讴,是我们当前的最大敌人。”
“婆罗洲内陆这些伊班猎头者,是洪苦讴的兵源。”
“我们一日不除掉他们,洪苦讴就能一日源源不断地得到补充。我们的胜利,就永远只是暂时的。”
“只有彻底摧毁他们,才能去掉洪苦讴反击的能力。此外,我们也能清除一个来自内陆的、对我们马兰诺盟友和香山洲基地的威胁。”
伊娜拉女王听完,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忧虑。
她说:“张帮主,你怕是忘记了,婆罗洲内陆的雨林,树冠遮天蔽日, 地下死亡瘴气缭绕。”
“那里,是我们的禁区,更是外来者的坟墓。你要进攻他们,难度非常大。”
我说:“正因为这样,我决定打到哪,烧到哪。烧完,再活捉他们。”
我的话一出口,整个海鹰之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大家惊讶不已。
缇娜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差山荷张开口,僵在了半空。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比伊班猎头者还要疯狂的魔鬼。
只有周博望明白我。 他看着那张地图,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他解释道:“ 帮主的意思,并非是单纯的破坏。”
“烧过的地方,雨林没有了。 瘴气,也被火焰净化了。那片土地,我们可以开垦种地,或者就是帮主之前说的, 建立新的种植园了。”
“我们,不仅要摧毁敌人的巢穴,更要将他们的土地,变成我们自己的粮仓和财源。”
我说:“周先生说得对。这次达雅克人的进攻,虽然是受洪苦讴的唆摆,但是他们对马兰诺族和沙猊族的进攻,打破了长久的和平,也给了我们一个最好的消灭他们的借口。”我知道,在这个时代,丛林法则还是深深烙印在每个人脑海之中。
“容我卖个关子,”我看着众人那因为周博望的解释而变得愈发震惊的脸,笑了笑,“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落在了门外那些跪着的伊班俘虏身上,“是在这些‘向导’的带领下,”
“……消灭婆罗洲内陆,所有还敢拿起武器的猎头部落!”
“与其被动地等待他们再次集结,我们主动出击!将战争烧到他们的老巢里去!”
我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些早已被我这计划,惊得目瞪口呆的的伙伴们。
“我意已决。”
“现在,我命令!”
“鲨七哥!福哥!”
“在!”
“我给你二人两千精兵!目标——乌鲁的‘伦打第人’聚居地,加帛河湾!”
“添官!你和差山荷头领,也同样带两千人马! 目标——古勿的‘巴根根人’聚居地,美里丘陵!”
“而我,”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最后一个、也是最危险的目标之上,“则亲率亚猜、舜朝哥、小霸,带领我们核心的四千人马, 直接攻击那早已没了主心骨的察骨酋长的老巢——美拉牙和隆穆伦地区!”
“所有人切记!我们不熟悉地形,没有后援!所以,火器先行! 用我们的火枪和火油弹,烧开一条路!让那些伊班族猎头者,无处可逃!”
“是!!”
鲨七、陈添官、阮舜朝等人,齐声应答!那震天的应声,几乎要将整个海鹰之厅的屋顶都掀翻!
然而,一个清脆而又充满了不满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缇娜说:“那我呢?怎么没我的份?”
她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我的面前。她俏脸上写满了被排除在外的委屈和不满。
“缇娜”我摇了摇头, 看着她,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不容置疑的严厉,“你,哪儿也不许去。”
“凭什么?!”缇娜急了, 她眼眸瞪得滚圆,“我也是战士!我也是我们联盟的一份子!凭什么你们男人都出去打仗,就要我一个女孩子,留在家里?!”
“昨晚,”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太危险了。”
“你,还是留在这里,保护你的母亲,伊娜拉女王。”
“我不要!”她倔强地一挺胸,“我母亲有她自己的卫队!我……”
“这是命令!”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属于三军统帅的威严!
缇娜的身体,猛地一僵。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看着我眼中那份她从未见过的严厉。
她那双明亮的眼眸,瞬间便被一层薄薄的水雾所笼罩。
我看着她那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心中的那份强硬,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我叹了口气,走上前,伸出手,抚摸了她的发辫。
我的声音,变得柔和,“你以为,留下来就轻松了吗?”
“我们三路大军,倾巢而出。整个香山洲和河口三角洲,都将处于空虚的状态。”
“你以及马兰诺族勇士,留在这里,实则是为我们所有人,守住这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家。”
“这个任务,比我们任何一路,都更重要。”
“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我的话,如同一股最温暖的溪流,瞬间便融化了她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她抬起头,那双还带着几分水雾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那……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定。”
我点了点头,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以示对她听话的嘉许。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
香山洲和河口三角洲的码头上,早已人头攒动。
休整不过一晚的八千名混编的战士,脸上还带着昨日血战的疲惫,但他们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的退缩。
我们坐上了马兰诺族人数百艘“巴朗盖”独木舟。在河道纵横的婆罗洲北岸,这是最便捷的交通工具。
我们利用婆罗洲四处分布的河网,迅速将兵力送达各自的攻击目的地。
我站在为首的一艘独木舟之上,看着眼前这三支即将奔赴不同战场的、泾渭分明的庞大船队。
我的目光,从鲨七、阮福脸上扫过;又落到陈添官、差山荷那冷静而坚毅的脸庞之上;最后,与我身旁的亚猜和阮舜朝,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只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刀锋,在黎明前深沉的黑暗之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一声令下!
“出发!”
大军,突进!数百艘漆黑的独木舟,如同黑夜中苏醒的鳄群,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盘根错节的河道之中。
两个时辰之后。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了东方的黑暗,照亮了这片沉睡了千百年的原始雨林之时——
婆罗洲,四个不同的方向,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燃起了代表着审判与毁灭的熊熊大火!
加帛河湾,鲨七和阮福,率领着两千名最悍勇的红旗帮和沙猊部落战士,如从天而降的魔神。没有进行任何试探,直接用我们从兰芳国换来的回旋炮和火油弹,将这个部落最外围的木制寨墙,轰开了数个巨大的缺口!
随即,两千名战士,一拥而入!
美里高地, 古勿的“巴根根人”部落。
陈添官和差山荷,他们驱赶着数百名伊班俘虏,走在最前面,用土话高声喊着“自己人!开门!”。
在寨墙之上的守军还在惊疑不定之际,他们两人,早已带领着精锐的“斩首小队”,如同猿猴般,悄无声息地,从寨墙最薄弱的侧后方,攀援而上!
当寨门从内部被打开,当千名联军战士潮水般涌入之时,那些还在睡梦中的“巴根根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