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声音,在触碰到她那一样冰冷的灵魂之时,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在审视着“同类”般的波动。
“你的身上有‘深渊’的气息。”
“你,不该是凡人的工具。”
“你,本该是我的”
那声音突然停住了。仿佛在它的记忆之中,搜寻到了某个早已被遗忘了亿万年的、极其古老的词汇。
“‘祭品’。”
“但,现在”那声音之中,竟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如同在欣赏一件完美艺术品般的贪婪与欣喜。
“时机,还未到。”
“你,还太弱小了。”
“今日,我,便先赐予你‘深海掌控’。”
“嗡——!!!!”
她那纤细腰肢上,那条一直被她当作腰带的、由无数细小铁环所组成的黑色铁链,在这一刻,竟“活”了过来!
它,如同被注入了灵魂的、苏醒的深海巨蛇,猛地从达拉的腰间弹起!在半空之中疯狂地舞动、变形!那冰冷的铁环在诡异的红光映照下,竟缓缓地融化、重组!
最终,化作了一根通体漆黑,长满了如同海兽触手般细密倒刺,顶端更是分裂成了九股、如同传说中九头蛇般的“深渊骨鞭”!
“去吧。”
“用它,去吞噬。”
“去吞噬那些,胆敢反抗你的‘生命’。用‘无声突袭’。”
“直到”
“你,成长为,我所需要的最完美的‘容器’。”
当那五道充满了无尽邪恶与磅礴力量的“神赐”,尽数完成之后。
整个血珊瑚洞之内,那股本还算是平静的“心跳声”,再次变得狂暴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
“鳄鱼”马利克、“影子”潘利马、“疯人”奥朗、“夜蝶”雅斯敏、“海鳝”达拉
这五个来自南洋黑暗角落的“怪物”,此刻都匍匐在地,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足以将天地都彻底撕裂的恐怖力量,他们的灵魂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野心”的、疯狂的火焰彻底点燃!
“我感受到了”马利克第一个缓缓站起!他那只新生的、燃烧着血色火焰的“魔眼”,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无尽的黑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比之前,强了不止十倍!
“谨遵您的旨意!我伟大的主人!!”
潘利马,则依旧保持着那副谦卑的姿态,只是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洞悉了“未来”的、令人不安的精光。
奥朗发出神经质般的、无尽愉悦的疯狂大笑!他张开双臂,贪婪地呼吸着那充满了“混乱”与“毁灭”的死亡气息!
“奥朗”
“雅斯敏”
“达拉”
“愿为您,献上一切。”
“很好。”
那冰冷、沙哑、充满了无尽威严的声音,在他们五人的灵魂深处,下达了最后的神谕。
“洪苦讴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现在”
“是你们的时代。”
“去吧。”
“去,将那片被‘外来者’所玷污了的土地”
“重新,夺回来。”
“用他们的鲜血,用他们的灵魂,用他们那充满了绝望的哀嚎”
“来,平息,我的怒火。”
“也为我,那即将到来的、真正的‘降临’”
“献上,最丰盛的祭品!”
当那道吞噬一切的漆黑裂缝在仙那港上空缓缓愈合,血王拉贾·达拉那恐怖威压终于消散时,海湾才仿佛重新开始呼吸。
海风,再次吹拂。但那风中不再有胜利的欢呼,只剩下一种刺骨的冰冷和令人作呕的腥甜。
黎明的微光,惨白而无力,艰难地穿透那由硝烟、水汽和血雾残骸混合而成的厚重云层。光线照亮的,是一片真正的、神魔交战后的末日景象。
拿笃湾的海面,漂浮着一层粘稠的、暗红色的浮沫。我们的战舰残骸与那些“幽灵鬼船”的碎片、“魔血八爪鱼”的碎肉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数以千计的浮尸,如同被暴雨打落的秋叶,铺满了整个海湾。
而仙那港,那座由洪苦讴用无尽罪恶堆砌的魔城,此刻已彻底化为废墟。那面曾不断蠕动和脉动的“血肉之墙”,在失去了巫术的支撑后,早已崩塌。如今,它正化作一道道黑红色的血肉浊流,缓缓地、无可遏制地,从那被海啸冲垮的城墙缺口涌出,汇入大海,散发着无法言喻的恶臭。
我站在“巨鲸号”那伤痕累累的甲板上,沉默地看着眼前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血王最后的警告,如同一根冰冷的毒刺,扎在我灵魂深处。
我们赢了洪苦讴,却仿佛只是打碎了一个囚笼,而将那头被囚禁的、更加恐怖的远古凶兽,释放了出来。
“总长”
周博望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沙哑,干涩。我回头,才发现这位平日里永远从容镇定的首席军师,此刻竟也显得狼狈不堪。他那身青布长衫早已被血水和硝烟浸透,长发散乱,那双睿智的眼眸布满了熬战通宵的血丝。
“我们该清点此战的伤亡了。”
这个词,比刚才那场血战本身,还要沉重。
鲨七、陈添官、缇娜、差山荷都默默地围了过来。他们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被抽干了灵魂的麻木和疲惫。
“他娘的!”鲨七双眼赤红,他一拳砸在焦黑的船舷之上,那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剧烈颤抖,“为了杀洪苦讴这个杂种又折了这么多弟兄”
他的感慨,让凝重的气氛又压抑了几分。
周博望开始念出那些冰冷的数字。刚刚结束的这场拿笃湾-仙那港总决战的损失。
“‘血鲨号’,龙骨断裂,彻底沉没。‘鹰翔号’、‘镇南号’,为阻断‘深渊蠕虫’而自沉,船体尽毁。”
“‘飞燕’舰队,十三艘突击艇,仅余四艘归建。‘水蝮蛇’炮艇队,折损过半”
“马兰诺‘百兽军团’,在陆路突袭战中,巨象、黑豹几乎全军覆没。”
“莎华大祭司殉道。其麾下‘月亮船’女祭司,亦伤亡过半,剩余者皆元气大伤,已无再战之力。”
“此战,我艾萨拉联盟海陆两军,阵亡弟兄,一千八百七十三人。重伤”
每一个名字,每一串数字,都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我走下旗舰,踩在那片依旧粘稠、滑腻的血色沙滩之上。我越过那些还在不断抽搐的“血肉傀儡”残骸,一步一步,走上了那座早已崩塌的“血肉之墙”的废墟。
我的身后,是沉默的舰队。我的面前,是广阔的、在晨曦之中终于露出了真容的、富饶的婆罗洲东海岸。
“阮福总管,莎华祭司,还有那些战死的弟兄,他们用自己的命,为我们换来了这片土地。”我转过身,看着那些浑身浴血、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迷茫的弟兄们。“我们,不能让他们白死。”
“洪苦讴是死了。但那个‘血王’,还藏在阴影里。我们与他之间,不死不休。”
“我们,没有时间悲伤。我们必须立刻,重建这里!”
我的话让那些本已陷入了巨大悲痛和迷茫的弟兄们,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名为“责任”的火焰。
周博望第一个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走上前,与我并肩立于废墟之上。“总长所言极是。”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仙那港、山打根、米里、尼亚这绵延上千里的东海岸线,如今已尽数归于我‘艾萨拉’联盟之手。当务之急,是立刻重建秩序,恢复生产,将这片土地,变成我们对抗‘血王’的、最坚固的前线壁垒!”
“如何重建?”我看向他。
周博望的目光扫过在场的诸位将领,心中早已有了腹稿:“东岸疆域辽阔,远离我们海鹰城与龙牙港的核心。若想长治久安,必须委派一位德高望重、经验丰富、且能镇得住场面的元老重臣,出任‘东岸总督’,统领全局。”
鲨七闻言,瓮声瓮气地接口道:“那还用说?放眼咱们联盟,既要懂军务,又要懂民政,还得资历够老除了还在海鹰城坐镇的舜朝哥,还能有谁?”
“鲨七哥说得对。”陈添官也点头附和,“舜朝叔经验老道,为人沉稳,由他来总揽东岸大局,弟兄们都服气。”
我看向周博望,周博望也深以为然地点头:“阮舜朝总管,确是最佳人选。只是他现任礼部之职,职责重大。此事,还需等我们返回海鹰城,召开‘总议事会’时,再行正式商议任命。”
“好。”我重重地点头,“总督人选,便暂定舜朝哥。但东岸三大据点的基调,我们今日必须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