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叔?”戚雨茫然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头痛让她无法思考,“我……我这是怎么了?浑身都好痛……我爸呢?我爸怎么样了?” 她下意识地问,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心脏被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感和恐慌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
周建明听到她的问题,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深深地、几乎将头埋进胸膛地低下头,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呈现出一种绝望的青白色。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那沉默沉重得几乎要让戚雨窒息。
当他再抬起头时,这个一向坚毅的汉子,眼圈通红,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他张了张嘴,试了几次,才用那沙哑得如同破锣、充满了无尽痛楚和愧疚的声音,破碎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小雨……老戚他……他在那次任务里……为了救人……伤得太重……医生……医生拼尽全力了……他……他没挺过来……他……牺牲了……”
“牺……牲……?”
戚雨愣愣地看着他,这两个字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地刺入她混沌的意识,却没有立刻带来预想中的剧痛,反而是一种巨大的、彻底的、无法理解的茫然和空洞。
父亲……死了?那个像山一样伟岸,会摸着她头叫她“小七”,会在她受委屈时默默递上糖果,会用宽厚肩膀为她挡住所有风雨的父亲……不在了?永远地……离开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无声地疯狂滑落,不是因为想起了什么具体的画面,而是源于灵魂深处某种与生俱来的、最紧密的连接被硬生生斩断后,本能的血脉哀鸣。
“爆炸……太突然了……”周建明断断续续地、避重就轻地描述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他自己的心,“老戚他……他为了把你从最危险的地方推开……自己慢了那一步……后来……后来为了救……救被困的同志……他又冲了回去……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他还保持着保护的姿势……”
他甚至不敢看戚雨的眼睛,不敢告诉她,戚明远用生命最后一次保护的,是那个身份成谜、在此次事件后便彻底消失的吴川崎。
这真相太残忍,对刚刚失去父亲的小雨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戚雨听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世界在她眼前扭曲、旋转。
她努力地想要在脑海中勾勒出父亲最后的样子,勾勒出那场爆炸的场景,勾勒出父亲温暖的笑容、严厉的教导、甚至是父女间偶尔的争吵……但除了墙上照片里那个穿着警服、笑容威严而慈祥的模糊形象,除了那令人窒息的炽热感和震耳欲聋的轰鸣碎片,她什么具体的细节都想不起来。
记忆仿佛被那场大火和紧随其后的头部重创,烧成了灰烬,只留下灼热的余温和无法填补的、巨大的、令人恐慌的空洞。
“我为什么在这?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爸爸呢?为什么我的脑袋里什么都没有!?”
医生后来的诊断,证实了周建明最坏的猜测——严重的脑震荡和创伤性失忆症。
她失去的,不仅仅是最近的记忆,还包括大部分与案件相关的内容,甚至部分深层的生活记忆,尤其是关于父亲牺牲前后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