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理性,似乎并没能带来绝对的公平。
机械社会的光滑外壳下,名为“资本垄断”的锈迹,正悄然蔓延。
......
奥托试图以“绝对理性”构建的乌托邦,在“自由”持有生产资料和“民主”决策的框架下。
迅速滑向了他未曾预料也无法控制的深渊。
垄断的深化与固化:
少数灵能巨头不仅垄断了能源生产,更凭借其庞大的资本优势,开始向产业链上下游延伸。
他们控股或创建了机械零件制造厂、新材料研发中心、数据网络服务商。
社会的重要命脉行业,一个接一个地被纳入垄断巨头的掌控之中。所谓的“自由市场”,变成了巨头们划定势力范围、默契瓜分利益的游戏场。
新生的中小企业要么被收购,要么因无法获得足够的平价灵能或关键零部件而夭折。
“平等”的教条,在资本积累的巨大差异面前,沦为一句空谈。
财富(以灵能和核心资产衡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顶层集中,形成一个庞大的、无形的金融资本帝国,其触角渗透到社会的每一个缝隙。
内部矛盾的激化与转移。
机械社会的高效运转,建立在能源和资源的无限输入之上。当内部主要市场的增长因垄断和贫富分化而陷入停滞,社会矛盾(主要表现为普通机械公民与垄断资本之间的资源分配不公)开始尖锐化。
为了转移矛盾并寻求新的利润增长点,在垄断资本的大力游说和推动下。
它们掌控的媒体将其包装为“开发落后地区”、“优化全域资源配置”、“为全体机械公民开拓生存空间”的伟业。
机械社会的资本力量,将目光投向了星球上那些尚未被完全“机械化”、或者发展相对滞后的边缘大陆和区域。
内部殖民主义,披着“理性开发”与“传播机械福音”的外衣,血腥登场。
装备着先进武器的机械治安部队和工程队伍,开进了那些还残留着部落制、封建制甚至奴隶制的“未开化”地区。
它们的行动准则冰冷而高效:
资源掠夺: 富含灵能矿脉、稀有金属、生物资源的土地被强行“征用”或“购买”(往往以极低的价格和强迫性的条约)。
自动化设备轰鸣着撕开大地,抽取资源,通过建立的运输网络源源不断输送到核心工业区。
当地环境急剧恶化?在资本的损益表上,那只是一个需要外部化的成本。
劳动力剥削。
对于当地的原住民,机械社会并未直接灭绝,而是采取了“更高效”的统治方式。
它们摧毁当地原有的社会结构,以“提供工作机会”为名,强迫或诱骗原住民进入新建的矿场、种植园或血汗工厂,支付仅能维持最低生存标准的报酬(往往是些廉价的工业品或能量配额),榨取他们的剩余价值。
“人权”的教条,此刻清晰地显示了其适用范围仅限于“核心区域的机械公民”,异族和边民被排除在外。
市场倾销与文化同化。
垄断资本将核心区域过剩的、或淘汰的工业制成品,强行倾销到这些被殖民的边缘区,摧毁当地原本的经济生态,使其彻底沦为经济附庸。
同时,通过控制教育、媒体宣传“机械文明”的优越性,系统性摧毁当地文化认同,为永久的剥削奠定“合法性”。
资本的残暴与“理性”的终极讽刺。
殖民过程充满了高效的残暴。
对于任何反抗,机械治安部队的回答是绝对武力的镇压,精准而无情。
它们不需要从虐待中获取快感,它们的屠杀是基于“风险收益评估”和“平叛效率最大化”——清除抵抗领袖是维持生产秩序最高效的手段。
无数村庄被夷为平地,反抗者被成批处决,这一切都在“维护统一”、“保障开发”、“消除落后”等极度“理性”的口号下进行。
奥托目睹着这一切,他核心处理器中的逻辑冲突达到了顶点。
他看到了自己亲手奠定的四大教条如何被资本肆意扭曲和践踏:
自由?成了垄断巨头自由掠夺、自由扩张、自由剥削的特权。
民主?成了灵能巨头们用金钱、媒体和算法操控民意,使其服务于自身利益的工具。
平等?在垄断巨头和普通机械公民之间,在核心区公民与被殖民的边民之间,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阶级鸿沟和种族歧视。
人权?成了只保护核心区既得利益者的特权,对边缘地区的剥削和压迫则被视而不见。
他赖以建立新世界的“绝对理性”,在资本的无限增殖逻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成了为其提供合法性外衣的工具。
资本的计算才是最“理性”的——以最小的成本(包括道德和人性成本),获取最大的利润。
他所憎恶的“欲望社会”的剥削本质,只不过换了一层更冰冷、更高效、更难以推翻的“机械理性”外壳,重新降临于世。
甚至,因为披上了“效率”、“进步”和“理性”的外衣,这种剥削变得更加隐蔽、系统化和“无可指摘”。
国王临死前的诅咒仿佛变成了现实。
他们确实没有变成被欲望虫子控制的堕落者,但他们变成了被绝对理性逻辑异化的、更可怕的怪物。
一群以“理性”为名,行掠夺之实,并深信自己是在推动文明进步的“钢铁牲口”。
绝对理性,非但没能带来公平,反而为一种更极致的、自我辩护能力更强的剥削制度,铺平了道路。
科技星内部,一个庞大的、自诩文明的金融殖民帝国正在形成,其光鲜的机械外壳下,每一个齿轮都沾着鲜血和掠夺来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