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合上文件夹,随手扔回给皮埃尔的助理。他终于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皮埃尔。
那种眼神,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屈辱。
那是一种看着路边死老鼠般的淡漠,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皮埃尔先生,多谢你的瞎眼。”江辰笑了一声,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把这么好的地方留给我。”
“你什么意思?”皮埃尔眉头紧锁,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敢不敢打个赌?”江辰没理他,指了指身后瑟瑟发抖的苏青梅,声音陡然转冷。
“如果今晚的大秀,有一名观众中途离场,或者有人觉得这衣服不配站在这里,我当场把那件‘凤还巢’烧了,从此退出导演圈。”
苏青梅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江辰的背影。
“但如果我赢了。”
江辰往前一步,逼人的气场竟然让这个一米八五的法国男人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你要跪在她面前。”江辰指着苏青梅,“把你五年前放的那个屁——‘工匠不配拥有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吞回去。还要用法文、中文、英文各说一遍,并且,全程直播。”
皮埃尔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作为Lw的首席,谁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让他下跪?
“狂妄!”皮埃尔怒极反笑,“在这个破巷子里?在午夜?你想赢我?江,你这已经不是狂妄了,是脑子进水!好,我跟你赌!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这个垃圾场变成皇宫!”
“不需要变成皇宫。”
江辰转身,不再看他,直接对着身后的洪门保镖挥了挥手。
“清场。把那些所谓的专业灯光师都轰走,他们只会毁了这里。”
“阿彪,去把洪伯带来的那些箱子搬过来。告诉兄弟们,今晚不拿刀,改拿锤子。听我指挥,把这个坑,给我再砸深两寸!”
……
夜幕降临。
巴黎的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冲刷掉这座城市的浮华。
主秀场内灯火辉煌,香槟流淌,掌声雷动。一场场奢华的大秀正在上演,每一个走出来的模特都像是精致的橱窗人偶。
而仅一墙之隔的Zone E回廊,却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与寂静。
没有红毯,没有背景板,甚至没有迎宾。
只有几十个穿着黑西装的洪门汉子,在雨中沉默地忙碌。他们按照江辰的图纸,在积水的地面下铺设着奇怪的管道,在头顶的横梁上安装着一个个看起来像是古代纺车零件的木质机关。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路过的工作人员和保安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这边,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嘲笑。
晚上11点50分。
主秀场的人群开始散去。大部分人准备去参加After party,只有极少数好事的媒体和想看笑话的所谓“名流”,在皮埃尔的带领下,撑着伞,嘻嘻哈哈地涌向了Zone E。
“听说那个中国导演要在烂泥里走秀?”
“哈哈哈,也许这就是他们的‘行为艺术’?”
“快点走,拍几张照片就撤,这里臭死了。”
皮埃尔走在最前面,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
雨越下越大。
这种鬼天气,那种娇贵的丝绸只要一拿出来就会湿透,变成贴在身上的破布。这场赌局,从一开始他就赢麻了。
然而,当他一脚踏入那条漆黑的回廊时,笑容突然凝固。
不对劲。
太安静了。
这里的积水似乎被某种力量重新规划过,黑得深不见底,像是一面面吞噬光线的镜子。而四周原本斑驳的墙壁,此刻全被巨大的黑色幕布遮挡,幕布被雨水打湿后,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属质感。
“灯呢?怎么不开灯?”有人不满地大喊。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手机屏幕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紧接着——
信号归零。
“怎么回事?我的直播断了!”
“我的也是!wiFi也没了?”
人群开始骚动,一种莫名的恐慌情绪在黑暗中蔓延,仿佛这里不再是秀场,而是某种古老仪式的祭坛。
就在混乱即将爆发的瞬间。
“铮——!”
一声清越至极、仿佛穿透了灵魂的凤鸣,猛然从黑暗的最深处炸开。
那不是电子合成音。
那是洪镇南从国内请来的、最后一位能够用口技模仿出“百鸟朝凤”的国宝级大师,燃烧生命吹出的一声长啸。
紧接着,头顶那些奇怪的木质机关,动了。
没有任何电力驱动的噪音,只有齿轮咬合的“咔嚓”声,在死寂的雨夜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江辰站在黑暗的尽头,手里捏着一枚从张怀素箱子里翻出来的、刻着墨家图腾的青铜控制枢纽。
他看着眼前这群惊慌失措的西方名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欢迎来到,东方的地狱。”
他轻轻按下了机括。
“也是你们的……神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