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为某项活动筹措和转运资金?而且可能与军事有关?
苏荔感到后背发凉。她可能触碰到了年羹尧早期在四川经营人脉、积累资源的证据!这是极其敏感的 political 信息!
她不敢怠慢,将这批账目单独列出,重点标注,但在誊录时,依旧保持客观,只记录事实,不添加任何主观猜测。
又过了两天,她在核对一批与江宁织造相关的“酬谢”账目时,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这笔账目记录了一笔数额巨大的银两支出,时间在康熙四十六年春,事由是“酬谢匠役辛劳”,但收款方并非织造衙门官员,而是一个代号为“墨云轩”的私人书画铺。
支付巨额酬劳给一个书画铺?酬谢织造匠役?这根本不合逻辑!
苏荔仔细辨认原始账册上模糊的备注小字,隐约看到“……屏风……精工……密……”等残缺字样。
屏风?精工?密?
她猛然联想到福晋院那匹宝蓝色贡缎和秘密刺绣!难道……这笔钱真正的目的,是支付那件秘密绣品的制作费用?通过书画铺掩人耳目?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福晋院的秘密活动,竟然与远在江宁的织造衙门,以及四爷的密账资金有关?!
这背后的水有多深?苏荔不敢想象!
她将这条线索加密记录,誊录时依旧隐去联想,只客观记录账目信息。
十天期限将至,苏荔终于完成了所有账目的整理记录工作。新账册条理清晰,分类明确,关键点均有标注,还附上了她自制的索引表和符号说明。
高毋庸将誊录本呈给胤禛和邬先生。
苏荔在密室内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终的评判。
良久,密室门打开,胤禛和邬先生走了进来。
胤禛拿起一本誊录册,快速翻阅着,目光在那些清晰的表格、严谨的符号和简明的备注上停留许久。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那股冰冷的压迫感,似乎缓和了一丝。
邬先生也仔细看着,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
终于,胤禛放下册子,抬眼看向苏荔,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寒意:“做得不错。比朕预想的要好。”
一句简短的肯定,却让苏荔悬了十天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她成功了!
“奴才愚钝,唯尽心而已,不敢当爷谬赞。”她连忙谦逊道。
邬先生开口道:“姑娘此法,于理清纷繁账目大有裨益。不知姑娘可曾想过,将此整理之法,略作调整,用于府中日常账务管理?”
苏荔心中一动,邬先生这是在给她指路?将她在密账工作中展现的能力,合法合规地应用到府内管理,既能发挥所长,又能巩固地位?
她立刻恭敬回答:“先生指点的是。府中账目若也能依此例,分门别类,统一格式,建立索引,则查询核对方便,亦能防微杜渐。奴才浅见,或可先从采买、库房等紧要处试行。”
“嗯。”胤禛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转而问道:“整理这些账目,你可有何疑问?”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试探!问她有无疑问,等于问她看出了什么。
苏荔心脏狂跳,面上却保持镇定,谨慎回答:“回贝勒爷,奴才只依账册记录整理,力求清晰。其间或有记录简略、符号难辨之处,奴才已依例标注存疑,未敢妄加揣测。账目事关重大,非奴才所能置喙。”
她巧妙地将“疑问”定义为技术性的“记录不清”,并强调自己“未敢揣测”、“不能置喙”,完美避开了内容层面的敏感问题。
胤禛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只淡淡道:“很好。此事已了,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朕之耳,不得对外泄露半分。”
“嗻!奴才谨记!绝不敢有违!”苏荔连忙保证。
“下去吧。”胤禛挥了挥手。
“奴才告退。”苏荔行礼,退出了密室。
重新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十天的经历,像一场惊心动魄的梦。
她凭借专业能力,通过了这场极其严酷的考核,似乎赢得了四爷和邬先生更高层次的认可。
但她也深知,自己从此与那些隐秘的账册、与年羹尧、与江宁织造的秘密,绑得更紧了。未来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回到账房,一切如常。没人知道她这十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钱公公只是好奇地问了句:“姑娘这几日气色似乎有些疲惫,可是身体不适?”
苏荔敷衍道:“劳公公挂心,只是前几日贪看账册,睡得晚了些。”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熟悉的账本票据,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经历过高强度的密账破译,再看府内的日常账目,简直如同儿戏。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苏荔正在核对一批日常用度,高毋庸身边的小太监又来传话,这次神色有些异样:
“钮钴禄姑娘,高总管让你去一趟直房。宫里……德妃娘娘派人来了,指名要见你。”
德妃娘娘?宫里?
苏荔的心猛地一沉!宫里的德妃,怎么会突然派人来四爷府找她这个小小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