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沉压在星港市上空。警报声撕开浓稠的寂静，红蓝交替的光带在高楼玻璃幕墙上疯狂流淌，将惊慌失措的人群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市政大厅前的广场上，穿着同款米白色连衣裙、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杏眼、梨涡，连笑起来时左边嘴角先扬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那是糖糖的模样。
“第37个，在世纪大道拐进便利店了！”对讲机里的电流声混着喘息，刑侦支队的小李攥着枪，指节泛白地盯着监控屏幕。画面里，“糖糖”正踮着脚拿货架顶层的草莓牛奶，动作和真糖糖上周在超市的监控如出一辙。可下一秒，她突然转头看向摄像头，嘴角勾起一个不属于糖糖的阴冷笑容，抬手将整排牛奶扫落在地。
“所有单位注意，克隆体已出现攻击性行为，优先保护市民撤离！”支队长的吼声刚落，小李就看见窗外冲过来三个“糖糖”，她们动作迅捷如猎豹，指甲泛着青紫色，狠狠抓伤了试图阻拦的交警手臂。那伤口瞬间红肿起泡，冒出细密的血珠——这些克隆体不仅外貌一致，还被改造过体能。
糖糖缩在指挥车后座，双手死死攥着裙摆。她看着监控里无数个“自己”在街头狂奔、破坏，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她们……她们连我小时候摔破的疤都有。”她声音发颤，撩起左边小腿的裙摆，那里有一道浅褐色的月牙形疤痕，是五岁时爬树摔下来留下的。而监控里某个“糖糖”摔倒时，同样的位置也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疤痕。
陆时衍坐在驾驶座上，眉头拧成川字。他刚从实验室赶过来，白大褂上还沾着试剂残留的淡蓝色痕迹。“是基因编辑的精准复刻，”他语速极快，“对方不仅拿到了你的完整基因序列，还调取了你的所有生活影像，连细微习惯都模拟了。”他转头看向糖糖，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但她们没有你脚踝的荧光基因，这是唯一的区别。”
这句话像一道光，让糖糖猛地抬头。她想起第58章时，陆时衍为了研究罕见遗传病，给她做过一次全身基因检测，意外发现她脚踝处有一段特殊的荧光基因——在紫外线照射下，会发出淡绿色的微光，而且是隐性遗传，只有她一个人有。
“那我们现在就用紫外线灯识别她们！”糖糖立刻振作起来，伸手去够副驾驶座上的对讲机。可就在这时，指挥车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车身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车窗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小心！”陆时衍一把将糖糖按在座位上，自己扑过去挡住车窗。外面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三个“糖糖”正用手肘撞击车门，她们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灰白色，嘴里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
“启动防御系统！”陆时衍按下仪表盘上的红色按钮，车底突然弹出四组合金支架，将车身牢牢固定在地面。同时，车窗玻璃外侧覆盖上一层透明的防弹膜，暂时挡住了克隆体的攻击。
小李带着两名警员冲过来，手里拿着紫外线手电筒，对准车外的“糖糖”照射。淡紫色的光束落在她们脚踝上，没有任何反应。“是假的！”小李大喊，举枪对准克隆体的腿部——上级命令过，尽量活捉，要留活口查幕后黑手。
可那些克隆体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中枪后只是踉跄了一下，又继续疯狂撞击车门。其中一个甚至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犬齿，狠狠咬向警员的枪管，金属表面瞬间留下清晰的牙印。
“她们的痛觉神经被阻断了，而且骨骼密度是正常人的三倍。”陆时衍快速分析，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银色装置，“这是基因抑制器，只要贴近她们的皮肤，就能暂时阻断改造基因的表达，让她们失去攻击能力。”
糖糖看着那装置，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说道：“我去！她们不会怀疑我，我能靠近她们！”不等陆时衍反对，她已经拉开车门一条缝，趁着克隆体被警员吸引注意力的间隙，悄悄绕到其中一个身后。
那个“糖糖”正弯腰去抓倒地市民的脚踝，糖糖深吸一口气，猛地扑上去，将基因抑制器贴在她的后颈。装置发出“嘀”的一声轻响，淡蓝色的光芒顺着克隆体的脖颈蔓延开。下一秒，那克隆体的动作突然僵住，眼睛里的灰白色慢慢褪去，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有效！”糖糖又惊又喜，正准备去拿下一个，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声——是苏暖！
她转头看去，只见苏暖被两个黑衣人手架着，推到广场中央。而站在苏暖身后的，是穿着一身黑色旗袍的厉母，她手里拿着一个装满淡绿色液体的注射器，针尖闪着寒光，正抵在苏暖的颈动脉处。
“陆时衍，糖糖，你们看谁来了？”厉母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病态的得意，“想要救苏暖，就把基因抑制器和荧光基因的提取方法交出来，否则，我就给她注入克隆基因，让她也变成那些‘糖糖’中的一员。”
苏暖挣扎着，朝着糖糖的方向大喊：“别管我！她们要的是糖糖的基因，不能给她们！”可话音刚落，厉母就用力将针尖往前送了送，苏暖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个小红点，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糖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苏暖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暖被伤害。可如果交出基因抑制器和荧光基因的秘密，那些克隆体就会继续在城市里破坏，更多市民会受伤。
陆时衍也陷入了两难。他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广场上还有十几个克隆体在游荡，警员们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而厉母站的位置很隐蔽，周围有五个克隆体保护，硬攻根本不行。
“厉伯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时衍对着扩音器喊话，试图拖延时间，“克隆技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是用来制造混乱的！”
厉母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疯狂：“治病救人？陆时衍，你别忘了，你父亲当年就是因为研究基因技术被人害死的！只有掌握最强的基因武器，才能保护自己，才能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付出代价！”她抬手晃了晃注射器，“我给苏暖注入的克隆基因，是改良过的，注入后十分钟，她就会变成没有意识的攻击体，永远都变不回来了。”
糖糖看着苏暖眼里的恐惧，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厉母说到做到，当年厉家破产时，厉母就因为受不了打击，精神变得不太正常，后来更是偏执地认为只有基因改造才能改变命运。
“我交！”糖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把荧光基因的提取方法告诉你，你放了苏暖。”
“糖糖，不行！”陆时衍急忙阻止，“荧光基因是唯一能识别克隆体的标志，一旦被她们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可苏暖快没时间了！”糖糖转头看向陆时衍，眼里满是哀求，“我不能让她变成怪物，就算没有荧光基因，我们也一定能找到其他办法的！”
厉母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还是糖糖懂事。把提取方法写下来，让陆时衍送过来，不准带任何人，否则我立刻注射。”
陆时衍还想再说什么，糖糖已经从包里拿出纸笔，快速写下荧光基因的提取步骤。她的手在发抖，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字迹。陆时衍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只能接过纸条，推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