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的探视室里总是弥漫着消毒水与阳光混合的味道。糖糖攥着苏晚的手,指尖还沾着刚从院子里摘的小雏菊的露水,目光却紧紧盯着玻璃对面的厉母——她穿着囚服,头发剪得齐耳,脸上没了往日的精致,只剩下掩不住的憔悴。
“奶奶,你看!”糖糖把手里的画举到玻璃前,纸上用蜡笔涂着歪歪扭扭的一家四口,有扎着马尾的苏晚,穿着西装的厉琛,抱着奶瓶的念念,还有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女人,旁边用拼音写着“nǎi nǎi”,“这是我画的我们,等你出来了,我们一起去公园放风筝好不好?”
厉母的手指贴在玻璃上,指尖微微颤抖,却没有说话。自从她被关押以来,这是糖糖第一次来看她。之前厉琛和苏晚来过几次,每次她都要么沉默,要么歇斯底里地辩解,可面对糖糖那双清澈的眼睛,她所有的伪装都像被戳破的泡沫,瞬间碎裂。
苏晚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厉母犯下的错无法原谅,但看到糖糖对厉母毫无芥蒂的亲近,她又忍不住心软——或许,在孩子的世界里,没有永远的仇恨,只有纯粹的善意。
“糖糖,该走了,奶奶还要休息。”苏晚轻轻拉了拉糖糖的手。探视时间快到了,她不想让糖糖看到厉母可能出现的失态。
糖糖点点头,却又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剥掉糖纸,想从玻璃的缝隙里塞过去:“奶奶,这个给你,甜的,吃了心情会变好。”
就在这时,探视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眼神疯狂地盯着厉母:“厉婉清!你毁了我的人生!我要杀了你!”
苏晚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把糖糖护在身后,可糖糖却比她更快一步,猛地扑到玻璃前,小小的身子挡在了厉母面前!男人的刀已经挥了过来,眼看就要刺到糖糖,厉琛及时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将刀夺了下来,反手将他按在地上。
“糖糖!你没事吧?”苏晚冲过去抱住糖糖,声音里满是后怕。她检查着糖糖的身体,发现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糖糖却摇了摇头,看向玻璃对面的厉母,眼里满是担忧:“奶奶,你别怕,坏人被抓住了。”
厉母看着挡在玻璃前的糖糖,又看了看她被吓得发白的小脸,眼泪突然汹涌而出。她蹲下身,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嘴里发出压抑的哭声:“我造的是工具!不是人!你为什么要保护我?为什么要对我好?”
所有人都愣住了。厉母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原来,在她心里,糖糖从来都不是孙女,而是她为了续命制造出来的“工具”——没有情感,没有思想,只能被她操控的“容器”。
糖糖看着哭成泪人的厉母,挣开苏晚的怀抱,又走到玻璃前,伸出小手,轻轻贴在玻璃上,对着厉母说:“奶奶,你别难过。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工具’是什么,但我知道,你是我的奶奶,我要保护你。”
她顿了顿,又认真地说:“而且,你哭了呀。苏晚妈妈说,只有心里有爱的人,才会因为担心别人而流泪。奶奶,你是不是也担心我?”
厉母的哭声突然停住。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糖糖,看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想起自己当初制造糖糖的目的,想起自己为了所谓的“续命”,对糖糖所做的一切,再看看眼前这个愿意为她挡刀、还会安慰她的孩子,巨大的愧疚和悔恨瞬间将她淹没。
“我错了……糖糖,奶奶错了……”厉母哽咽着,双手紧紧抓着玻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奶奶不该把你当成工具,不该对你那么坏……你能原谅奶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