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粘在鼻腔里，我和糖糖刚走出地下室没十分钟，玄关处的玻璃突然“哐当”一声炸响。碎片像锋利的雪花溅到地板上，我下意识将糖糖往身后一拽，自己的手背却被划开一道血口子，温热的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米色地砖上，洇出小小的红痕。
“谁？”我摸向鞋柜上的水果刀——刚才从地下室出来时顺手带了出来，此刻刀柄上的凉意透过掌心传进来，让我稍微镇定了些。糖糖爸爸还在地下室收拾残局，听到声响跌跌撞撞跑上来，脸色比刚才在地下室时还要惨白，他盯着门口破碎的玻璃，嘴唇哆嗦着：“是……是她来了……”
“谁？”我追问。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从门外闪进来，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我只看清对方穿着和地下室克隆体一样的白色连体衣，头发比糖糖短些，左耳下方没有那颗标志性的痣——这不是编号01到10的任何一个克隆体。
她的目标明确，直奔糖糖而来。糖糖吓得往后缩，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我挥着水果刀冲过去，对方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侧身避开的同时，另一只手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针管，针尖闪着冷光，直直扎向糖糖的手臂。
“别碰她！”我扑过去撞在她身上，针管“当啷”掉在地上。对方吃了一惊，转头看我时，我终于看清她的脸——和糖糖有七分像，却比糖糖更显凌厉，尤其是眼睛，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她冷笑一声，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我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碍事。”她低声说，声音比01号克隆体更冷，像淬了冰。就在这时，糖糖突然尖叫起来，不是害怕的哭喊声，而是一种清亮的、带着某种频率的歌声。我还没反应过来，抓着我手腕的力道突然松了，那个白色身影踉跄着后退两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糖糖爸爸惊得声音都变了调。糖糖自己也愣住了，她停下歌声，看着蹲在地上的白色身影，眼神里满是疑惑：“我……我只是想让她放开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唱歌……”
我趁机捡起地上的针管，发现针管里装着透明的液体，针管侧面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上面写着“Sugar-0，血液样本采集器”。Sugar-0？原来她是零号克隆体，比01号还要早的存在？
“别过来！”Sugar-0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她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后退到客厅的茶几旁，手忙脚乱地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她盯着糖糖，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你以为你的歌声能困住我？不过是暂时的罢了。”
她的目光扫过我手背的伤口，突然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捂住手背，却还是慢了一步。Sugar-0突然冲过来，速度比刚才更快，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管，用力按在我手背的伤口上。温热的血液顺着玻璃管的开口流进去，很快就装满了半管。
“拿到了……”她低声说，眼神里满是狂喜，“有了你的血液样本，我就能找到妈妈了……”
妈妈？我愣住了，她找妈妈干什么？难道这些克隆体还有妈妈？就在我走神的瞬间，Sugar-0转身就往门口跑。我反应过来，立刻追上去，却被她反手推了一把，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磕在刚才的玻璃碎片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阿柚姐！”糖糖跑过来扶我，她看着Sugar-0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突然又唱起了刚才的歌。这一次，歌声比刚才更响亮，也更有穿透力。我看到刚跑到楼道口的Sugar-0身体一僵，再次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脸上的痛苦比刚才更甚。
“抓住她！”糖糖爸爸终于反应过来，冲出门去。我忍着疼痛爬起来，和糖糖一起追出去。楼道里的声控灯被歌声惊醒，一盏盏亮起来，照亮了蹲在地上的Sugar-0。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白色的连体衣上沾了灰尘，看起来狼狈不堪。
糖糖爸爸扑过去，想要抓住她的胳膊，却被她猛地推开。Sugar-0挣扎着站起来，眼神里满是绝望和疯狂，她看着糖糖，突然尖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歌声能控制我？我们明明都是克隆体，你凭什么拥有特殊能力？”
糖糖停下歌声，摇了摇头：“我没有控制你，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停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骗子！”Sugar-0嘶吼着，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按下开关，蓝色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动。她看着我们，嘴角露出一个决绝的笑容：“你们别想抓住我，我一定要找到妈妈，告诉她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转身就往楼下跑，火苗在她身后晃动。我和糖糖、糖糖爸爸赶紧追上去。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汽油味——刚才Sugar-0摔碎的玻璃杯里装的不是水，而是汽油！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要是她把打火机扔在地上，整个楼道都会被点燃！
“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我一边追一边喊，却不敢靠得太近。Sugar-0跑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一楼大厅。她推开大厅的玻璃门，冲了出去。外面下着小雨，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身上，却没有浇灭她手里的火苗。
“妈妈！妈妈救我！”她突然朝着雨巷深处大喊，声音带着哭腔，和刚才的凌厉判若两人。就在这时，糖糖再次唱起了歌。这一次，歌声里带着一丝悲伤，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召唤。Sugar-0的身体突然僵住，手里的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火苗瞬间被雨水浇灭。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糖糖，眼睛里满是泪水：“为什么……为什么你能这样……我只是想找妈妈……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她的身体开始瘫软，像失去了所有力气，缓缓倒在地上。在她闭上眼睛的前一秒，她又一次喊出了那句话：“妈妈救我……”
我和糖糖、糖糖爸爸跑过去，蹲在她身边。糖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声音带着颤抖：“她……她没事吧？”
糖糖爸爸蹲下来，摸了摸Sugar-0的颈动脉，松了一口气：“还有呼吸，只是晕过去了。”他看着Sugar-0的脸，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我以为……我以为零号早就被销毁了，没想到她还活着……”
“零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追问，手背的伤口还在疼，刚才被她采集血液的地方火辣辣的，“她为什么要找妈妈？她的妈妈是谁？”
糖糖爸爸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零号是第一个克隆体，也是最失败的一个。当年我克隆糖糖，是因为真正的糖糖去世后，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零号，是我用真正糖糖的基因和另一个女人的基因结合克隆出来的……那个女人，就是她口中的妈妈。”
“那个女人是谁？”糖糖的声音带着疑惑，她看着Sugar-0的脸，突然觉得有些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的照片。”
“是你妈妈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小姨。”糖糖爸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愧疚，“当年你妈妈不同意我克隆糖糖，我们大吵了一架。你小姨心疼我，就偷偷给了我她的基因，希望能克隆出一个既像糖糖，又能让我稍微安慰的孩子。可零号出生后，却出现了严重的基因缺陷，情绪极不稳定，还拥有一些我们无法控制的能力。我害怕她会伤害别人，也害怕你妈妈知道这件事，就把她关在了地下室最深处的实验室里，对外宣称她已经被销毁了……没想到她竟然逃了出来，还一直想着找她的妈妈。”
雨越下越大，打在Sugar-0的脸上，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快要醒过来。糖糖伸出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雨水，眼神里满是同情：“她好可怜……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被关了这么久。”
“是我的错。”糖糖爸爸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我当年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执念，伤害了这么多人。零号、你们这些备用体，还有糖糖……都是我害的。”
就在这时，Sugar-0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我们，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疯狂，只剩下疲惫和悲伤。她张了张嘴，声音微弱：“我……我只是想找妈妈……我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像爸爸一样，不想要我……”
糖糖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不会的，小姨不会不想要你的。她只是不知道你的存在而已。等你好起来，我们带你去找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