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一窝蜂往外跑,连课本都不要了。眨眼间,教室里就剩下周桂花和还在幸灾乐祸的吴老虎。
周桂花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听着窗外越来越热闹的骂声和看热闹的喧哗。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想教他们文明,教他们道理,教他们诗和远方。
可他们的生活,就是丢了的鸡,就是漏了的房,就是这最直接、最粗俗的骂街。
她没再看吴老虎一眼,默默收拾好课本,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场骂街风暴的中心。
她看到,李二婶子正指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唾沫横飞。那个身影,是刘寡妇的小儿子,刘小三。
“站住!你昨晚干啥去了?”
“我…我没干啥。”刘小三声音发颤。
“没干啥?那你手里拎的是啥?”
李二婶子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布袋,往地上一倒——几个窝窝头滚了出来。
刘小三的眼泪刷地下来了:“这是…这是人家给的…我去帮忙干活……”
周桂花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上前劝解,也没有说一句话。她觉得,眼前这一幕,荒诞,可笑,又无比真实。
这就是她的“家乡”。
就在这时,李大发急匆匆跑来:“找到了!找到了!鸡在咱家柴火垛后面,下了一窝蛋呢!”
空气突然安静了。
李二婶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周桂花看着这一幕,没有笑,也没有觉得解气。她只是觉得,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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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关于瓦盆村的妇女称谓:
在二十世纪末的华北平原乡村,已婚妇女的社会称谓,通常遵循着一套不成文但根深蒂固的宗族逻辑。她们个人的姓名在公共场合的日常交往中往往被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能体现其家庭与社会角色的符号。
一、冠夫姓(最为普遍):
如文中的刘寡妇,其亡夫姓刘,故得此称。她本人的姓氏为何,村中大多数人或不知晓,或不关心。
二、夫妻同姓(常见情况):
文中的李二婶子,其丈夫名为李大发。因夫妻同姓,故无论是冠夫姓还是称娘家姓,其称谓均为“李家的”或“李二婶子”。